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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月季[花滑](2)

作者: 怀蔺 阅读记录

叶绍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夏天冷得发抖呢?

站在一整块冰上,“当然凉快。”

邵女士蹲下身,将紧贴在女儿额头的碎发拂开,露出圆圆嫩嫩的一张小脸。

小姑娘握紧拳头,语气坚定:“那我想去学滑冰。”

邵女士当然知道闺女心里想的二两事,她带着叶绍瑶拜访了多少歌舞书画的老师,孩子对兴趣班早麻木了,在绘画课连笔都懒得抬。

如果滑冰能激发她的兴趣,那这是莫大的好事。

但一等岸北进入十一月,野湖的冰结厚实了,又哪里不能滑呢?

邵女士觉得这钱花得实在不值当。

“咱们冬天去野湖公园滑冰好不好啊?妈妈教你滑圈圈。”她试图按捺女儿拥抱冰面的冲动。

叶绍瑶挣开妈妈圈住手腕的手,死死扣住冰场的栏杆:“我不要,冬天好冷!”

她也不太喜欢岸北的冬天,刚下过的雪能堆得比自己的膝盖还要高,她出不了门,没办法找小区里的朋友玩。

两个倔脾气就杵在人来人往中无声对峙,一个面色愠怒,一个坚定的不撒手。

终究是邵女士先败下阵。

都说岸北市的人生在冰里长在雪里,天生就会滑冰,叶绍瑶显然证明了这是一个悖论。

换上小巧的冰鞋上冰,沿着挡板溜达不到半圈,叶绍瑶已经摔得前仰后翻。

工作人员时刻关注着这个步履踉跄的小朋友,最后实在不忍心,牵着她下了场。

“瑶瑶妈妈,要不还是算了吧,滑冰是一项很考验天赋的运动,如果您想让孩子日后走专业的道路,我们是不支持的。”

也奇怪,别的兴趣班都是舌灿莲花劝人报班,这里的工作人员很实诚,没天赋就是没天赋,不建议就是不建议。

邵女士接过闺女,三两句应付走了工作人员,蹲下想给叶绍瑶脱掉冰鞋。

“妈妈,”叶绍瑶的倔强劲儿又涌上来,滑冰是她自己求的,自然也拉不下脸说不滑了,憋红着脸都没让眼泪掉下来,“其实滑冰挺好玩的。”

邵女士手里还捧着女儿的小脚,听她这么一说,有些诧异:“瑶瑶摔得不疼吗?”

叶绍瑶梗着脖子:“才不疼,那些哥哥姐姐也一直摔跤呢。”

她在心里把自己幻想成动画片里红披风的超人,天塌下来还有自己的嘴顶着。

看着女儿口是心非的滑稽样,邵女士假装忘记某个小朋友在冰场上捂着屁股的尴尬样。

她和声和气地询问:“姨姨说你不适合滑冰,下周妈妈带你去看哥哥们下象棋好不好啊?”

叶绍瑶从小到大对妈妈就有种恐惧,尤其是说出“下周去看看”的时候。

虽然她小脑瓜转得慢,但心里也门儿清,每次妈妈说带她去看哥哥姐姐画画跳舞,就是要把她送进四四方方的教室,一关俩小时,里面的老师说什么她就得做什么,画小人儿、劈叉、敲锣打鼓……

现在妈妈又想让她去学小区老爷爷下象棋?

那还不如学滑冰!

“不去不去,”叶绍瑶小心翼翼挣脱妈妈的手,小脚重新蹬回冰鞋里,“我现在喜欢滑冰了!”

好赖滑冰凉快着呢。

为了身体力行表达对滑冰的喜欢,叶绍瑶挣开妈妈的搀扶,蹬着鞋子磕磕跘跘走回冰场:“你看着吧,我可以滑很好的……”

然后给冰面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那日回家,邵女士一边抹云南白药一边心疼,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再去了,当年学跆拳道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可叶绍瑶是滑出了真感情,尤其是看见哥哥姐姐们在冰场中心旋转跳跃的时候,那可比只会下棋的老大爷酷多了!

……

迎来盛夏,叶绍瑶小朋友从幼儿园学前班顺利毕业,成为岸北实验小学一年级的小学生。

开学那天,年轻温婉的班主任让小朋友们挨个儿自我介绍,又一次打开了叶绍瑶的眼界。

“大家好,我叫孟壮壮,喜欢画画,已经考了绘画六级啦!”台上的小胖子用手笨拙地比了个“六”。

叶绍瑶不知道绘画六级是什么,只觉得孟壮壮的画画等级和她年龄一样大,一定是从刚出生就开始学的,真厉害。

另一个同学扬着脑袋走上讲台:“我叫孜美函,喜欢跳舞,得过松林杯少儿舞蹈大赛的银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舞蹈家。”

语调不疾不徐,就像对“舞蹈家”的名号唾手可得一样。

叶绍瑶曾听几面之缘的舞蹈老师讲过这个比赛。

松林杯是东北三省联合举办的舞蹈展演赛,虽然孜美函只惜得银奖,那也是响当当的第二名呀!

一个个小朋友上台又下台,吹嘘着自己的光辉事迹,让叶绍瑶犯了愁。

他们说的东西她都学过,但没一样坚持下来,一时不知等会儿该说什么。

“下一个小朋友是——”班主任低头瞅了眼名单,“叶绍瑶。”

叶绍瑶听见自己的名字,小声招呼同桌起身让出一条道,心里还在打鼓。

“我叫叶绍瑶,小名瑶瑶。”

小姑娘遇见生人会不由自主地羞涩,脸红得像朵粉嫩嫩的芍药。

“你叫野芍药吗?”大家问。

“才不是,是叶——绍——瑶——,树叶的叶,介绍的绍,瑶是……玉字旁的瑶。”

叶绍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她自己也没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刚才高傲如小孔雀的孜美函问:“那你会什么呀?”

小姑娘眨了眨眼,脱口而出:“我会滑冰。”

座位上的小朋友们闹开了,大家谁不会滑冰,那三九天还有叔叔婶婶穿着冰刀鞋去冻死的湖面上散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