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333)
但从专业摄影师的镜头看自己,这还是头一次。
叶绍瑶觉得这是羞耻的事情。
视频的受众是广大观众,除了略懂门道的冰迷,或许还有误入其中的过路人,所以视频还保留了主持人与解说的旁白,声音甚至隐隐盖过音乐。
电脑中的他们正在亮相,灯光照得考斯滕上的水钻璀璨,映入眼底。
“Oh,verylethaleyes.(很有杀伤力的眼神。)”解说一声感叹,直接让叶绍瑶脚趾抓地。
三分钟,从没这么如坐针毡过。
没熬到下场,她就按下暂停:“并没拍到多少脚部细节。”
镜头很远,所有关键步和用刃都没有拉近或慢放,只能勉强给鉴赏艺术的人看看。
对他们来说,除了悦目,毫无意义。
……
长日光阴,叶绍瑶和季林越坐上班车去往训练馆。
除了一次又一次走图案过步伐,休息之余,只能旁观其他运动员的训练。
A馆的颁奖仪式刚结束,白黑组合为M国拿下两个10分,以断层其他国家的优势,为M国拿到团体赛冠军。
这是他们第二枚奥运金牌,收获了如身在主场的欢呼。
观众散场,Eva和Rowan没回奥运村,冰鞋还穿在脚上,直接奔赴训练馆。
若不是脖子上的金牌明晃晃挂着,叶绍瑶真会对赛果造成误解。
她没见过哪位斩获冠军的选手不苟言笑,倒像背了好几十万巨债。
“世锦赛的奖牌不能千金换一笑,原来OGG也不能。”她悄悄说。
说话间,Eva已经摘掉刀套上冰,仿佛那几分钟的节目根本滑不过瘾。
比自己优秀的人比自己更努力,叶绍瑶被狠狠地鞭策到。
她雄赳赳地撸起袖子,和谁斗气似的:“走,今天不取真经不罢休。”
“格林教练来了。”季林越把她拉回来,向门口拐了拐胳膊。
格林明面上是加国主教练,却是跟着冠军M国组合一道来的,Rowan慢慢悠悠,她也慢慢悠悠。
“教练好。”
格林原本无所事事,看叶绍瑶和季林越走近,手里反而忙起来。
“正好,我对你们的短舞蹈做了图文分析。”她和盘托出。
他们是三个国家的三个阵营,可从没打心底认为谁是谁的对手。
几双耳朵仔细听,视频的每一帧都是重点。
和自己的猜测一样,问题的确出在脚下。
“你们应该看了小分表,裁判的打分标准比以往任何赛事都要严格,”格林总结说,“你们的图案舞发挥不错,但刃很浅。尤其是小跳后的这一串,直接被裁判认为用刃交代不清。”
叶绍瑶对自己的步法很自信,但具体问题得具体分析。
为了贴合快节奏音乐,这套接续步的动作塞得太满,滑急眼的时候,的确为了卡住节奏而舍弃深刃。
“不要被音乐主宰,”格林说,“节目选取之所以被称为BGM,是因为它只是background。”
比赛并不一定万无一失,如果太注意表演以外的东西,比如戛然而止的音乐,就和弃帅保车一样滑稽。
“那我们该怎么做?”季林越问。
提出问题,要找到解决办法。
“我建议你们砍掉这两个动作,”格林将进度条拖到中间,将如何改良节目讲得浅显,“外勾步后直接转体接上同捻步。”
季林越有些犹疑:“去掉衔接……会不会让节目不连贯?”
“目前看来,你们的技术上限更高。”
艺术分是很玄乎的东西,难说裁判的口味如何,难说选手的感情带入如何。
但技术是客观的,减少技术动作的失分,应该比追求艺术要实际得多。
叶绍瑶被说动了,也吹耳边风:“咱们试试吧。”
只是去掉衔接中的两个的压步,不耽误上肢的舞蹈动作。
……
明天早上,冰舞就将领衔拉开个人赛的序幕。
最后一次训练结束,末班摆渡车还没来,叶绍瑶和季林越在花滑馆附近闲逛,不自觉就走进了正在浇冰作业的A馆。
观赛席没有逗留的人员,和室外的夜色一样静谧,除了机器闷响的冰车,他们是唯一冒着活气儿的事物。
还有从外面带进来几粒风雪。
看台的栏杆很高,刚好够女生倚靠。
“我刚学滑冰那阵,梦想当开清冰车的师傅,”她用手比划了大概,“一个人坐那么高,所有人都得让道,特别酷。”
叶绍瑶的行动力从小就强,刚有这个念头,第二天已经开始观察清冰车的运作原理。
好像挺简单。
但邵女士把她抱开,说冰车也是车,开冰车同样需要驾照。
小小年纪的叶绍瑶遂放弃这个理想。
直到现在,她的驾考还卡在最后一关,以前通过的科目已经快到作废期限。
“等我比了赛,一定先拿驾照。”她攥着的拳头紧了紧,是为一鼓作气。
清冰车完成自己的使命,嗡鸣声逐渐远去,空气静了一瞬,她又想到什么:“这个就别写在备忘录里。”
哦,他们好像没法翻备忘录。
他们站在第三层看台上,以二十多岁的眼光看过去,其实冰车只有石头那么小,冰场也不大。
从场东滑到西只需要几个转身。
她和季林越偏偏在一方冰场待了十多年,真不可思议。
“刮风了,”听见席卷的晚风撞着大门,她低低抱怨,“班车来得真慢。”
连最后的看头也没有,场内的灯光暗下去,头顶的钨丝仍然微亮,工作人员重新到各层看台,做最后的清场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