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起撑伞吗(56)
可是明明已经这么忙,只要稍有一点空闲,蒋京津就不可避免的想起那天晚上,傅元初说的话。
“乱说话是会被抓去菜市场游街的。”
和他们之间任何一句有关争吵的语言都一样,这句同样也是重复率极高,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按理是应该勾不起任何情绪变化的。
但无端的,这次蒋京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介意。
说是好朋友怎么了?
难道他们连好朋友也做不了吗?
一场不标准的“冷战”就这样默契地开始,开始那几天,蒋京津气愤地这样想。
之所以说不标准,是因为忙起来的时候,蒋京津也常常会选择性忽略傅元初的消息,也不是每天都有联系,况且,她自己自己和傅元初的关系根本没有荆磊形容的那么夸张。
再怎么熟悉,彼此也是跟同性朋友在一起玩的更多,远不到“形影不离”的地步。
何况两个再亲密的人,相处起来总是会有磕碰的。
不过再怎么说,争吵在他们这里原本不应该算什么,冷战自然也不至于会变成传统意义上的即将闹掰,如果依照平时的处理方式,等到期末考试结束,彼此都就着什么话题递个台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
但蒋京津这次就是哪哪儿都不对劲,似乎有什么念头在心里疯长,又切实地摸不着任何头绪,只有大脑不受控制一般,总是忍不住回想。
她甚至都怀疑过自己这病会不会很严重,不然怎么会出现走马灯效应,有时居然还会频繁想起高中的事情。
在两门考试的空隙间提交完又一个设计作业,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恰好碰上路灯亮起。蒋京津是一贯能把艺术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平时遇到这种场景,她大概只会感叹难得能这么早回寝室,今天却觉得很像千与千寻里的世界,梦幻又破碎。
想了又想,她还是犹豫着问阿水,有些纠结:“如果一个人说你们不是好朋友,你会这么办?”
阿水思考了一下,还是没直接问她和傅元初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对劲,能让她这么伤春悲秋,只装作不知道,问她:“男的女的?”
下意识的,虽然没必要,蒋京津依然多绕了个圈子:“……我朋友说她是女的,她朋友是男的。”
“你朋友这表达能力够蹩脚的啊,”阿水忍住笑,若有所思地盯着蒋京津看了两秒,“那你和……那你朋友和她朋友平时关系怎么样,就是,会不会存在关系比较虚假的可能呢?”
譬如,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刚才一直犹犹豫豫的蒋京津这次果断摇摇头,果断到像是自我告诫:“不会,我们……他们俩肯定是特别好的朋友。”
“……” :
“就,我的意思是,男女之间其实也可以不是纯友谊。”阿水换了一种说法,“京津,你想过这种可能吗?”
哪种可能?
她突然被巨大的茫然感笼罩,抿了抿唇,否认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愣愣地跟着阿水往回走,丢了魂一样。
就像是小时候不小心吞咽了一颗橘子核,似乎知道它在哪里,但却没办法触碰,只能侥幸地想,或许很快就会被消化掉。
又或者,只是等待,等待那棵种子是不是真的会变成繁茂的参天大树。
像是已知的答案,又分明是未知的决定。
未知也不算可怕,真正令蒋京津有类似恍然大悟的惊惧,是她突然想起,这样纠结的心情,其实不是第一次。
蒋京津从小学画画,真正转为艺术生,是在高二的时候。算起来备考的时间已经很紧,即使她基本功很扎实,还是不可避免地焦虑,相应的,也必须要更抓紧时间和机会。
那时候文理分科已经一个学期,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傅元初和蒋京津第一次没有在同一个班一起上学。
上大学后才知道,原来京市的高中和其他省份相比,压力已经相对轻松很多。可即便如此,进入高三之后,晚自习的时间还是被推迟到了九点半统一放学,结束后学生可以自主选择,是否要留下来继续自习半小时。
想着能多画一张是一张,蒋京津当然也早早就提交了自习的申请。她和傅元初每天都一起走,但蒋京津没有问傅元初要不要神情,只默认他根本不需要——
傅元初从小就不太相信、也并不适配努力到百分百才能有所收获这样的理论,学习对他来说只是生活的一小段分支。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很有可能在下学期直接通过竞赛保送的。
但傅元初还是申请了,这半个小时他有时候会在教室写竞赛题,更多时候和荆磊几人在初中部那边的篮球场打球,离得远也不会打扰到别人,又能锻炼身体。明中的老师都不是十分古板的,除了叮嘱他们注意安全,也没有多阻拦过。
一场球刚好能在自习下课的时候结束,傅元初会提前回教室拿书包,到画室那边等蒋京津。
画室在实验室那边,和两个学部都隔着一段距离,好多同学都赶着回家接着补课,留在教室的人寥寥几个。偶尔风一吹,外面树影一晃,蒋京津心底难免有些发寒。但这么日复一复,即使家离学校并不远,她一次也没有落过单。
即使是那次吵架的时候。
说起来原因也很好笑,虽然蒋京津已经回忆不起太多的细枝末节,还是觉得好笑,仅仅只是她美术班的同桌,曾经追过她的一个男孩儿。
当时的每一个周末,傅元初都会给蒋京津补文化课。为了提高效率,两人更习惯在外面找地方,大多数时候是图书馆允许讨论的区域,占不到位子的时候,也会到麦当劳点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