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起撑伞吗(9)
说起蒋京津的羊毛卷,是军训前一个星期的事情。
几乎每个高考生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愿望清单,首当其冲就是改变发型,她当然也不例外。之所以快开学了才去践行,倒不是因为爸妈不同意,而是因为她迟迟下不了决定。
蒋京津有点选择困难症,连买什么口味的薯片都要纠结,最后好不容易才选定一款发型,大数据又推送了一堆失败后的吐槽帖。
之后的结果就是,等她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之前说好陪她一块儿去的闺蜜,早已飞到大洋彼岸开始上学。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蒋京津,也在朋友圈偶尔吐槽发型师的动态里,突然有些退缩。
但无论如何,决定已经做下。
在数次哀求林女士都被以转账拒绝后,她打上了傅元初的主意,最后软磨硬泡,以洗半个月碗为代价,才终于能拉着他一块去——最后蒋京津耍赖,只洗了两天。
起初一切都看似顺利。
精挑细选的理发店,烫发前有比对着照片的沟通,涂药水和修剪发梢时理发师也很有耐心。
原本严阵以待的蒋京津自然也就放松下来,嫌太无聊还给自己点了杯奶茶,误选成了到店自取。
看着两条街外的地址和已经做好的奶茶,满头卷发杠的蒋京津眼珠子一转,又点了一杯。
接着用熟稔的,委屈又哀切的恳求语气,使唤旁边刚打完一局游戏的傅元初。
过程省去不谈,结果当然是傅元初妥协,虽然被冷嘲热讽了一顿,但蒋京津只乐滋滋地等着她的新发型。
事情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变得不对劲。
傅元初前脚刚出去,后脚就来了个穿着西装抹着发蜡的中年男人,对着脑袋都快僵硬的蒋京津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就开始教育刚缠好卷发杠的理发师。
接下来,十分流畅且自然的,新加一个助手,一共三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就这么把蒋京津头上的卷发杠换了。
她不是没有试图阻止过,但那个油头男胸牌上写的赫然是店长二字。
彼时刚从高考混沌中抽离出来的蒋京津并不知道,世界上最烦的并不是中年男人,而是完全没有专业知识,却阴差阳错拥有了权利的中年男人。
反正,出去取奶茶的傅元初,只是因为半路接了一个电话,再相见时,蒋京津就变成了顶着一头泡面卷,蹲在街边哭嚎的样子。
“这跟我给他看的图片一点都不一样!”
刚烫完的头发,即使洗过一次,也还是硬硬的小卷,夜晚的昏暗路灯下,要不是蒋京津头发原本就偏棕色,甚至可以用放大版的钢丝球来形容。
这当然是,任谁看都不一样。
傅元初轻咳一声,强压住嘴角的笑,第一反应是去捂她的眼睛。
“其实挺好看的,”他移开目光,声音里带着低低的笑意,“你之前不是也挺喜欢王阿姨家的丝丝?”
丝丝是棕色泰迪,特征是特能叫唤,以及,卷毛。
这么一句,蹲着的蒋京津嚎得更大声了:“你还是不是人啊傅元初?!”
“再说了,你光捂我眼睛有什么用啊?!”她边哭还边有功夫引经据典,“你这不是掩耳盗铃么呜呜呜……”
“哦——”傅元初后退一步,顺手把满手湿漉漉的眼泪擦到她的袖子上,“那不然,换一家?”
“换什么换,到时候我没头发了你负责吗?!”
骂完他这馊主意,蒋京津打了个哭嗝,顺手抢过奶茶拆开喝一口,“再说了,我还在他们家办了卡呢,哪能再去别家花钱……”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听清后的傅元初被气得,这次是真忍不住笑了:“不是,蒋京津,你是散财童子还是怎么着?”
半个小时不到的功夫,头发变了,那股蠢劲倒还和跑八百米时候,死活动不了的腿一样顽强。
蒋京津底气不足,声音虚弱得像在讲梦话:“那,我不是觉得他们家态度还挺好的,之前选店的时候你不是也同意了!而且办卡那时候头发还没烫好呢,我也不知道呀……”
“一一,”她抬头,眼巴巴望着傅元初软声道,“你能替我维权吗?”
傅元初:“?”
见他不说话只是冷笑,蒋京津嗫喏,试图举证:“你看,我买奶茶都想着你呢……”
傅元初:“……”
但看着面蹲成一团的,眼眶还红着的人,他顿了顿,还是极力压下想骂人的念头:“多少?”
“什么多少?”蒋京津没反应过来,打了个喷嚏。
傅元初定定看她,微不可闻叹了口气,脱下外套扔过去,盖住她脑袋:“我问你充了多少?”
听他松口了,蒋京津嘴角又扬起来。
伸手把衣服扯下来,帽衫罩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
蒋京津猛地站起来,踉跄一步,被傅元初及时伸手扶住,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赶紧道:“不多不多,你报我名字就行!”
她心虚地避开傅元初质疑的眼神,声音又低下去,快速报了个数字:“……实在不行到时候分你一半嘛……”
嘴角抿着,一副破罐子破摔,让他占了天大便宜的模样。
傅元初眉心狠狠一跳,突然生出一种预感,觉得自己早晚会被蒋京津气死——
预感甚至都不用等到多远的以后就能被验证。
拿着退回来的钱重新回来,找到拒绝一起前往的蒋京津时,她刚才一脸的狗腿表情早已经消散得理直气壮。
“你有没有用你跟傅叔叔学会的法律知识舌战群儒呀?”
傅林先下海做生意前,是圈子里很有些名气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