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苏甄儿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
当然, 避火图上的不算。
之前隔着屏风的也不能算。
苏甄儿微微倾身,企图看到梳妆镜的另外一半。
烛光光照,原本低头解开衣物的男人突然抬眸,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在镜中相遇。
苏甄儿猛地一下坐直身体, 头上沉重的凤冠带着她一晃。
勉强稳住身形,苏甄儿伸手扶住凤冠, 绿眉赶紧替她将凤冠取了下来,搁在一侧喜桌上。
那边,陆麟城褪下沾染了酒气的外衫,换了一套干净衣物,从屏风后走出来。
苏甄儿这边刚刚褪下凤冠,绿眉将她发髻上一些容易磕碰到的珠钗也卸了下来。看到陆麟城从屏风后出来,绿眉将东西放好,躬身退出去。
屋门关上,苏甄儿的视线左右晃动,就是不敢跟男人对视。
她感觉到身侧有人坐了下来。
“你看……”
“我没看。”陆麟城话还没说完,苏甄儿就直接来了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
“哦,我是说,你看起来有些累了。”
苏甄儿:……
“是凤冠太重了吗?”坐在她身边的男人突然倾身。
眼前落下一层薄薄的阴影,男人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额头上被凤冠勒出来的红色痕迹。
细细长长一条,是被凤冠边缘压的。
“疼吗?”
“不太疼。”
靠的太近,虽然陆麟城已经换过衣物,但她依旧能清晰嗅到男人身上的酒香。
陆麟城起身走到衣柜前,从里面取出一个药箱,拿出一个瓷白小瓶。他用手指沾了一点药膏,细细涂抹在苏甄儿额前。
清清凉凉的药膏贴在肌肤上,一瞬就舒缓了肿痛之感。
“军营里用的,药效更好些。”
“哦。”苏甄儿眨了眨眼,视线上移,因为两人靠得太近,所以她只能看到陆麟城白皙的脖颈和下颌线。
替她抹药的手突然往下,勾住了她的耳垂。
下一刻,苏甄儿的那只金累丝葫芦式耳坠被取了下来。
清凉的膏体点上耳垂,男人垂目,轻轻揉开。
虽然这对金累丝葫芦式耳坠也很重,但苏甄儿戴了一日凤冠,额头压得更疼些,便没有注意到耳垂,没想到陆麟城比她先注意到了。
药膏抹完之后,男人的手并没有离开。缓慢的揉搓下,少女白玉色的耳垂染上殷红,苏甄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按照她对陆麟城的了解,她以为他会松开手,可没想到,男人不仅没有松开,反而倾身上前,单膝压在床沿侧。
这是苏甄儿没有接触过的陆麟城。
呼吸骤然逼近,苏甄儿仰头看向面前男子,正巧陆麟城低头,角度极巧,看起来就好像是苏甄儿故意仰头亲吻上去。
少女停顿一瞬,下意识又想躲,男人倾身下压,温柔又强势。
喜帐一侧落下,朦胧盖住两人身型。
手上的药膏不知什么时候滚落到了地上。
酒香、胭脂味、芙蓉香、烛光、银勾玉佩摇曳,一团混乱,不断刺激着五感。
苏甄儿倒在柔软的喜被上,口脂氤氲在男人唇角,她下意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想起奶母的叮嘱。
“王爷。”
红烛摇曳,男人的眸色暗的惊人,“嗯。”
“轻一些。”
“……嗯。”
苏甄儿搭上男人脖颈,因为紧张,所以呼吸骤然急促。她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没曾想一个错头,原本应该落在她唇上的吻亲到了嘴角上。
两人一顿,苏甄儿眨了眨眼,沉默之中,她抿了抿唇,看到男人撑在枕边的手,按在红色的被褥上,压着她的头发,白皙的肤色,浓密的黑发,两相纠缠,陷入被褥之中。
“你的手指好细。”
习武之人的手应该像她的父亲一样粗糙且布满茧子,可陆麟城的手却修长白皙,像个书生的手。虽然触摸之下也能感觉到厚重的茧子,但起码从肉眼上是看不出来的。
苏甄儿的脑子混沌一片,她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才胡乱说了这么一句话。
红帐外,龙凤双烛发出“哔啵”的燃烧声。
隔着一层薄薄纱帐,银钩玉佩轻响。
男人俯身贴着少女晕红汗湿的耳畔,声音低哑,是苏甄儿没有听过的嗓音,“这样还细吗?”
-
要清洁。
苏甄儿的脑中还记得奶母的话,只是她太累了,根本就懒得动。
“备水。”
温热的浴桶被抬进来,苏甄儿被人抱起,轻柔地放进去。
柔软的温水贴着肌肤,苏甄儿浸泡在热水之中,面颊浸出柔软的粉,她上下眼皮子打架。
“自己洗?”
“叫绿眉进来。”
绿眉似乎听到自家姑娘在唤自己。
她推开门进来,看一眼屏风后便立刻退了回去。
沐浴完毕,苏甄儿裹在被褥内,换上干净衣物,温暖干净的室内熏着她最熟悉的芙蓉香。
苏甄儿一个翻身,撞进身侧之人怀中,她胡乱抓了一把,呢喃一句,“绿眉,你胖了。”
-
苏甄儿一觉睡醒,日上三竿。
她瞬间起身,动静虽然不大,但也立刻引起了外头绿眉的注意。
绿眉撩开帐子,“王妃,您醒了?”
身侧床铺空空如也,她的新婚丈夫不知所踪。
“王爷呢?”
“今日天还没亮,王爷就被陛下宣召入宫了,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如此急切,那想必确实是要紧事。
“王妃,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