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病娇女捕为我痴狂(112)
“可是,有了软肋,会变得怯懦,变得惜命,我不希望你成为我口中的人。你可以将她养在身边,当做取悦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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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京都,寒风如刀,东厂地牢的砖墙上结了一层薄霜。幽静的走廊传来一阵单调的步伐声,提灯昏暗,狱卒打了个哈欠,眼泪涌出。他止步擦了擦眼底的泪,方抬头,提灯一颤,狱卒步伐凌乱向前走去。
“喂!醒醒!”
一连唤了好几声都不见反应,狱卒放下提灯,匆匆忙忙地从腰间取出钥匙,铁索落地,狱卒走进牢房蹲下,手指在女人鼻下探了探。狱卒脸上闪过几分厌恶,又在看到女人的脸时顿住,无奈叹息一声招呼着人。
东厂的地牢塞满了江湖人,死几个不奇怪,就怕带来病患。狱卒对眼前没了气息的女人有几分印象,一来她生的极美,即便伤痕累累,也美得似一幅画。二来她当日近乎是丢了半条命,心口上方开着可怖的血窟,身上布满刀伤。三来,她是新上任的千户抱着过来的。
听闻千户大人和月清瑶水火不相容,月清瑶这贼不仅妨碍大人公务,还杀了千户的父亲。想到这,看月清瑶的目光难免带着些许同情。若唐皎在六扇门,那还好说。东厂是什么地方?敢惹东厂的人,他就没见过活着离开的。
人被抬到担架上,覆上一层轻薄的草席,狱卒挥了挥手,担架离地,两个番子抬着女人离开东厂地牢。
前往乱葬岗的马车一路颠簸着离开皇城,天上又飘雪,车夫打了个寒颤,远远见新上任的千户大人。
玄武门外新铺的雪地上,一行朱红官靴踏出凌厉的印痕。来者身着一袭月白飞鱼服,银线绣成的鳞纹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女人腰间佩着鎏金牙牌,随着她轻盈的步伐摆动着。好一个意气风发,车夫在心中惊叹,东厂第一个女人,气度不输男儿郎,难得。
马车与唐皎擦肩而过,在狭长的官道。草席微微晃动,女人未曾察觉,她的眼眸被愁绪占据,几经反复只剩一句——她的我的。
“千户大人。”
守门的番子躬身行礼,声音在地牢的回廊里荡出沉闷的回音。唐皎微微颔首,下了阶梯,直向关押着阮清溥的牢房走去。狱卒有眼力劲儿的提灯跟上唐皎。
“千户大人来访怎么不提前派人说一声?我们也好准备准备。”
唐皎像是没有听到狱卒的话,继续向前。狱卒看着路线渐渐领会唐皎到访的目的,他正酝酿着开口,唐皎忽的止步,一直维持着的冷静陡然消失。没等狱卒反应,他的脖子被掐住,连带着身子离开了地面。
狱卒大惊!和唐皎蕴着疯狂的青灰色眼眸对了个正着,他听见女人不带任何情绪开口。
“她在哪里。”
狱卒喘不上气,无力地抓着唐皎的手臂,女人如梦初醒松开手,狱卒被摔在地上,唐皎脸上闪过几分懊恼。她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内心,沉声重复着。
“她在哪里。”
狱卒吓得跪在唐皎身前,“半个时辰前刚断气,已经送去...”
“不可能!”
唐皎身子踉跄着退后,她的声音荡在空旷的回廊,“昨日还好好的!我给她用了药...不可能...不可能...”
唐皎重复着不可能,回忆着昨日所有的细节。狱卒一愣,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压低脑袋解释着。
“冬天地牢阴湿,常有犯人暴毙...怕只怕带来瘟疫,厂公下了规矩,死了的直接扔去乱葬岗...大人?”
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唐皎步伐凌乱地转身离去,口中喃喃些什么。门口的番子正要行礼,却撞见千户大人的泪滴在冰凉的雪中,融出一个小小的坑洞。人走远,还能听见她的声音——不可能。
马儿一路狂奔向城外,飞鱼服因风舞动,众人止步惊羡地望着马背上的女人。唐皎鲜少失态,也断然不会在城内骑马。此时此刻,她过去所坚守的一切,彻底倒塌,无情地嘲讽着她——你得到了你自以为想得到的一切,却永远抓不住江湖的鸟儿。
乱葬岗被雪掩埋,兀鹫盘旋在寂寞上空,以猎人的姿态俯瞰众生。血渗入雪中,又被雪掩埋,被冻僵的尸体也被掩埋,一切暴力与血腥都被掩埋。
忽的,鸟雀四散,活人的气息与死人的气息交织,白衣染上浑浊,女人跪倒在乱葬岗,一双手拂去尸体上的雪花。
“清清…莫要与我置气了…”
她绝望地呼唤着与她渐行渐远的人,过去的一幕幕犹如纷飞的雪花,闪现在自己眼前。泪像是忘记怎么停下,一滴一滴落在雪上,灼烧出小小的洞口。宛若女人的心,在听见那可笑的审判时慢慢破碎。
在前途与月清瑶间,唐皎想找到两全之法。可世上怎会有万全之策?因她自以为的两全之策,因她的疏忽,夜笙断送了性命。无声的宣告着,她和月清瑶间,将永远隔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女人跪着上前,查探雪下的尸体,直至双手被痛的通红,直至她没有找到她想找到的女人。
凄凉的二胡声陡然响起,安抚着唐皎近乎疯癫的思绪。女人僵硬抬头,山丘上的老者自顾自地拉着二胡。方才离去的秃鹫靠近老者,依偎在他身侧。一曲做罢,老者用手逗了逗秃鹫,自顾自道。
“可怜你还未进食。”
“前辈留步…”
唐皎宛若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在临近深渊的界限,用尽全力站起,跌跌撞撞走向老者。
“前辈可看到方才被运到乱葬岗的人…”
“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