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77)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王府的侍从忙进来通报。
既然太医来了,他们这些临时做处理的人也没什么事了。
江闻昔低眼,看向自己被握到整个手心里的手,试图抽出来。
她才有一点动作,床上的人好似知道她的心思一样,顿时又皱起了眉头。
江闻昔狠狠心,用力抽出,也只是抽了半个手出来,而床上的人又开始焦躁。
“朝朝”一声叠一声的呢喃里充满了不安。
“嬷嬷!”
江闻昔将郭嬷嬷叫进来守着闻人瑾宸,好把自己替出去。
郭嬷嬷看着床上昏迷的闻人瑾宸,嘴里直叨叨:“受罪了受罪了!”
“朝朝!”
手心突然空了的闻人瑾宸抓了抓空气,什么都没有抓到,突然急切地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关门声。
江闻昔拿着刀守在闻人瑾宸的门口,里面是赶来的太医和接到消息的闻人璋。
第37章 我会一直是你的吗
闻人瑾宸的烧到了半夜才退了,闻人璋也一直陪着,甚至还让陈辽把公务带出来了,就守在床边,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照看闻人瑾宸。
“咳咳咳!”
尽管已经是不是给闻人瑾宸湿润嘴唇,但烧了一天的人刚醒来嗓音都干得冒烟。
点着灯批阅文书的闻人璋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文书起身端来一杯温水,扶着闻人瑾宸慢慢喂了进去。
都快烧干的闻人瑾宸没一会儿就喝见底了,闻人璋把空了的杯子递给伺候的陈辽,又伸手探了探闻人瑾宸的额头,是没那么烧了,但还是烫。
“按理说,你这体格也不应该躺地上一会就发烧啊?你不会是苦肉计吧?”
见人有了些精神气,闻人璋坐在床边挑眉,一脸不信任。
“那这苦肉计管用吗?”
太久没说话的闻人瑾宸的嗓音就像一张纸磨在沙子上一样沙哑。
闻人璋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闻人瑾宸的脸色,哼笑:“别说苦肉计了,哪怕到时候你动弹不了,就是抬你也得去给我拜堂!”
闻人瑾宸听了这话,也笑了,笑得浑身颤抖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见两父子要说话,陈辽又添了些温水这才退了出去。
闻人璋给闻人瑾宸拍后背顺气,许久闻人瑾宸止住了咳嗽,轻声道:“臣遵命。”
闻人瑾宸这话一出,两人的差距瞬间又拉开了。
闻人璋看着有些陌生的儿子,终究还是叹气。
“我知你怨我,当年我明明答应你娘,说你长大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阻拦,前几天强迫你成亲我也知道是我不对。”
闻人璋站起身,眼睛看向虚无,回忆起来。
闻人瑾宸垂眸,放在被子上的手渐渐将被子抓成一坨团,所以呢,还不是下旨了。
“可是则玉,你受万民供养,你觉得这责任你逃的掉吗?是,我可以重新在你的弟弟里面寻人培养,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我总害怕有一天我发生意外,这个国家没有交到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皇帝手里,那这些子民将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对于闻人璋的解释,闻人瑾宸并不接受且不认同,好似忍无可忍冲一直背对着他的闻人璋低吼:“我可以暂时接受哪个位置,但是我并用不需要成亲去巩固地位!你更不应该给我下药!”
“哎!”
闻人璋重重一声叹息,转眼看向他宠爱了一辈子的孩子:“你还记得你加冠时我是如何说的?”
闻人瑾宸恍惚间又看见他的父亲穿着隆重月白龙袍,手里拿着金冠,一字一句:社国之本,冠礼之始。福升自西,维宝之位。于著于阼,维子之闰。厥惟钦哉,敬以从事。①
屋里的动静并不能隐瞒外面守着的人。
闻人瑾宸发烧了,本来江闻昔是要守在里面的,但是皇帝来了,江闻昔不好再出现,只好守在门外。
小时候她身体不好,所以她是师娘给她雕了一个药佛,雕好后天天给她挂在床头,不知是不是这药佛的缘故,从此江闻昔越发少生病,甚至还能上房揭瓦。
所以江闻昔也想给闻人瑾宸雕一个,虽然闻人瑾宸看着体格子不错,但江闻昔从遇到他开始,就发现这人好似就没消停过。
江闻昔找府里的人要了一块桃木,然后一个人一把小刀就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接着月光和头上灯笼的光,一下一下的在木头上雕刻。
不知什么时辰了,屋里响起了阵阵咳嗽声,江闻昔的动作一顿,又如无其事的雕刻起来了,脚下积了一小堆的木屑。
没一会,屋里伺候的陈辽也出来了,然后屋里就响起了两人的争吵声。
陈辽早听说成王身边有个女子,是他心悦之人,但从未见过,这下人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陈辽少不得要打探一番。
陈辽带着小心思去靠近江闻昔:“姑娘可是累了?”
江闻昔手一顿,抬眼,一张带着皱纹略有些苍老的脸出现在眼前,但江闻昔并不太想和他打交道,于是将手里的东西一收,道:“是有些累了,那我先去休息了,回见!”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陈辽一噎,看着江闻昔毫不留恋背影说不出来。
消失在陈辽视线范围里的江闻昔转眼就爬上了月辉堂的屋顶,手里依旧雕着未完成的药佛。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微亮,屋里的人带着疲惫终于出来离去。
待人影消失,江闻昔翻身下来,拍拍身上带了的露水,推开刚关上的门。
层层叠叠里的帷幔里看不清人影,桌上备着的温水早已经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