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眼如丝(4)
魏泱似仙,怎么会落进凡尘,将不算姣美的她采撷了呢?
“乖女儿,娘总是告诉你不妄自菲薄。男子与女子的情。爱之事并非处处都与容貌有关,魏世子是慧眼识珠,娘也不觉得你有哪里配不上魏世子的地方。”钱氏爱怜地替王珠映拢了拢鬓边的发丝道。
钱嬷嬷也笑着开口道:“是了,再说大哥儿也不是多有才学的人,魏世子屈尊纡贵地与他交好,又住到了我们乾国公府上,这事里里外外都透着怪异。老奴想,魏世子多半是想瞧上了姑娘,想与姑娘住的近一些,大哥儿不过是个筏子而已。”
钱氏与钱嬷嬷你一言我一句地劝哄着王珠映,直把她哄得眉开眼笑、脸颊两边染上了如腾云偎霞般的嫣红。
王珠映也是信了钱氏与钱嬷嬷话的。怪道魏世子平素都不爱搭理梅若芙和梅若烟,回回见了她都是笑脸相迎。
内寝里正浸着一汪汪喜意时,屋外的丫鬟探头探脑地露了半副身子,钱嬷嬷忙出去问她有何事。
那丫鬟便道:“表小姐来给太太请安。”说的便是倾丝。
钱嬷嬷嗤笑一声,打发了那丫鬟后便回内寝给钱氏复命。
王珠映本是不以为意的一笑,她素来瞧不起倾丝那副柔弱无骨的狐媚样子,平日也是不肯用正眼打量她。
只是今日……沉浸在无边喜悦里的王珠映搁下了手里的茶盏,忽而拧着眉头问了钱氏一句:“娘,那夜里表妹有没有立在我身旁?”
钱氏顿时脸色大变,依稀忆起了去岁的上元灯节,王珠映与倾丝两人都立在了王雎之身旁,寸步不离地注视着王雎之与魏泱下棋。
母女两人顿时方寸大乱,一旁的钱嬷嬷看不过眼去,适时地出声提醒道:“太太忘了,每回表小姐出门,您都会让她带上幕篱。那夜风虽有些大,难道还能刚好吹起表小姐遮盖面目的幕篱,让魏世子瞧见她的容颜不成?”
这话一出,钱氏也安了安心,安抚着王珠映道:“你且安安心吧,魏世子难道还能瞧上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不成?”
京城世家联姻都讲究门当户对,傅国公府这样的门第连王珠映都是高攀,又何况是倾丝?
“母亲说的是。”王珠映俏俏一笑,又举起茶盏品起了茶,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去给魏世子送什么样的糕点。
钱氏则给钱嬷嬷使了个眼色,钱嬷嬷立时去将候在廊道上吹冷风的倾丝带进了里屋。
今日倾丝未施脂粉,也只穿了件最朴实无华的月白色素衫,鬓间点缀了一支木钗,是刻意要在钱氏跟前露出这副寒酸样来。
若钱氏要强些,多少也会赏下些银子来,不至于让倾丝去外头丢了长房的脸面。
可钱氏心里是厌极了倾丝,若不是碍于乾国公府的名声,她早已想法子将倾丝赶出府里了。
倾丝娉娉婷婷地走到钱氏跟前,低着头露出了莹白的额头和清浅的眉眼,她捏着嗓子清清弱弱地唤了一句:“见过舅母、表姐。”
钱氏冷眼打量了正在朝自己屈膝行礼的倾丝,入目所及的是女子婀娜似细柳的惑人身段,那张清艳艳的芙蓉面不需任何妆点,一颦一笑间便已盈着比花朵还要娇美的春。情。
饶是她如此厌恶倾丝,也不得不赞她一句花容月貌、素丽似仙。
“不好好在月华阁养病,又出来做什么?”钱氏没好气地数落她道。
倾丝受惯了冷眼,此时也只是柔柔地回话道:“听闻舅母身子不适,倾丝特来探望舅母。”
“你少来瞧我几次,便是孝顺我这个舅母了。”一想起嫡子为了眼前的狐媚子丢了心神的癫狂模样,钱氏便气不打一处来。
王珠映见钱氏气得厉害,也蹙着眉头低喝了一声倾丝:“快些走吧,没事少来清风苑碍眼。”
钱嬷嬷走上前去替钱氏抚背顺气,一边冷冰冰地瞪着倾丝,一边道:“旁人家的表小姐都是知书达理、端庄大方,只单单咱们家养了这么一只爱勾男人心的狐狸精……”
倾丝铩羽而归,只在钱氏这儿讨了一顿阴阳怪气的数落,连一分钱都没有捞着。
为了攒钱去买回春馆的堕胎药方,她只能另想他法。
第3章 初见他的轻视与不屑。
偌大的乾国公府里,唯一能与倾丝说上些话的人只有王雎之。
倾丝命里没有嫡亲的哥哥,进乾国公府后举步维艰,几次陷入捉襟见肘的窘迫境地时都是被王雎之所救。
日子一久,她俨然是将王雎之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哥哥。
她也知晓王雎之在乾国公府的处境十分艰难,舅舅不搭理内宅里的事务,舅母将他视若眼中钉、肉中刺,生养他的秀姨娘胆怯到连屋子都不敢出,给不了他任何助力。
可除了他,她又能倚仗谁呢?
钱氏严苛,平日里对王雎之的银钱管束极严。一月里他若是多支了些银子,钱氏总要刨根问底地追问他缘由,有时还会说好些难听的话语。
倾丝若不是实在没有了法子,断断不会来寻王雎之。
“雎之哥哥前几日还让人给我送来了二两银子,他已是这般艰难了,却还要处处想着我。”说话间,倾丝已带着冬儿穿过了月洞门,遥遥地瞧见了王雎之所在的傲风院。
冬儿满是疼惜地注视着倾丝,视线不由自主地往倾丝小腹处瞥去。
主仆二人心间皆是又苦楚又害怕,苦楚于身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子可用,连堕胎药也采买不来,害怕着倾丝的肚子一日日地变大,终有一日会纸包不住火。
“姑娘也是没了法子,表少爷定是能体谅姑娘的难处的。”冬儿如此安慰着倾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