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眼如丝(92)
魏泱的视线停留在小靴之上。
这双麂皮小靴是倾丝在内寝里时常穿着的鞋子。
她是个做事细致的温柔之人,平素上床榻的时候总会让丫鬟们将这小靴摆好。
今日不知是何缘故,这小靴竟然杂乱无章地摆放在床榻前的木几之上。
这足以见得倾丝方才是慌慌张张地爬上了床榻。
魏泱眯了眯眼眸,大掌覆上了倾丝的腰肢。
这一瞬,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身下之人浑身一凛。
魏泱勾了勾唇,嘴角露出几分无可奈何地自嘲。
倾丝本就十分害怕他,经由这两日他的强迫,这害怕已然深入骨髓。
这对魏泱而言,不是一个好消息。
所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魏泱没有戳破倾丝的装睡之举。
他只是叹息了一声道:“你安心睡吧,今夜我睡在外书房。”
床榻上的人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随后魏泱便走出了内寝,在绛玉等人的服侍下用完了晚膳。
而后绛玉问他是否要去净室沐浴。
魏泱只淡淡地瞥了眼内寝的方向,触及到一片黑漆漆的冷色后,只道:“不必了,我去书房沐浴。”
外书房那儿的院落里自有单独的净室。
绛玉一惊,再没想到魏泱今夜会去宿在外书房里。
她本以为以世子爷对夫人的黏腻程度,哪怕两人闹到相看两厌的程度,世子爷也不愿意松开对夫人的桎梏。
“如此也好。”绛玉笑着笑着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出这话后她顿觉后怕不已。
好在一旁的魏泱正在思索着旁的事务,并没有把绛玉的话语放进心底。
*
魏泱一走,倾丝直忍到饥肠辘辘的时候才从床榻里起了身。
孕至晚期,她已是胃口变大了许多,想吃东西的时候一刻都忍不得。
丫鬟们立时忙碌了起来,冬儿和绛玉伺候着倾丝用膳。
眼瞧着因魏泱不在跟前,倾丝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冬儿见状便笑着给倾丝步菜,并道:“夫人吃好饭可想去庭院里走走?”
倾丝透过支摘窗瞧了眼庭院外的黑沉沉的景色,只摇了摇头道:“不走了,若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她心里虽十分害怕魏泱,甚至于惧怕傅国公府人言可畏的冰冷氛围,却不厌烦肚子里的孩子。
甚至于有些期待孩子的降生。
她这一辈子亲缘凋零,惶惶无依到此等年岁,如今才有了一点与她剪不断也扯不开的亲缘。
倾丝必定是要好好珍惜的。
思及此,她便朝着冬儿和绛玉扬起一抹甜美的笑意。
“府医说我要好好将养着,即将临盆的时候不能染上风寒。”倾丝莞尔道。
冬儿见自家主子吃饱了后心绪不错,便也在一旁笑着凑趣了一番。
绛玉冷眼打量了正在说笑的倾丝与冬儿主仆。
她暗暗心惊,再没想到前两日的倾丝还是那么一副闷闷不乐的伤心模样,今日就能自娱自乐到露出真挚的笑意来。
这样也好,为人在世不知会遇上多少烦人心志之事。
只要夫人能想得开些,日子就会好过不少。
又过了半个时辰,倾丝才在冬儿的服侍下入睡。
而此时外书房内的魏泱却是一夜无眠。
正逢乌彻来寻他说话,抬眼一见魏泱一副郁闷不堪的模样,心里分外得意。
“瞧你这么郁闷,我心里便高兴许多了。”乌彻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魏泱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信笺扔到了地上,只说:“拿着你的信,滚。”
今日乌彻上门本也就是为了这封信,却没想到还能瞧见魏泱为情所困的模样。
“圣人说这世上所有的人都难逃一个情字,如今瞧见了你这副模样,我才知晓圣人所言非虚。”
乌彻还要在这儿夸夸其谈,魏泱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乌彻讨了个没趣,只道:“你不懂女人心,不妨问问我,我可帮一帮你。”
本以为魏泱一定会不耐烦地责骂他几句。
没想到他听了这话却只是凝眸仔细地打量了乌彻一番,好似是在思考着能不能相信他的话语。
见状,乌彻便道:“你别忘了,我府里有多少通房丫鬟和妾室。”
闻言,魏泱才道:“那你说说,该如何哄好女子?”
乌彻没想到魏泱会真心实意地问他男女之事,一时也拿出了几分专注来:“首饰钗环和云锦呗,女人不就喜爱这些东西吗?”
“这些没用。”魏泱蹙着眉道。
如此,乌彻便思索了一番道:“既不在乎财物,那这女子一定节气颇高,这样的话你可就要小心些了。”
“怎么小心?”此时的魏泱宛如一个虔心研习的学子。
乌彻心情大好,刹那间只说:“那你就要适当地服服软,虽则男子汉大丈夫不好如此行事,可为了心爱的女子低一低头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完这话又想起魏泱有一副旁人都无法撼动的执拗性子。
所以乌彻又添了一句:“否则你的心高气傲说不定会将那女子推得越来越远,乃至于留下……遗憾来。”
一番教导,并未让魏泱心头蒙着的疑惑消退。
只是乌彻这似是而非的这一番话还是让魏泱生出了些忌惮。
他心爱倾丝,不想与倾丝越走越远。
乌彻见魏泱将自己的话听进了耳朵里,便又道:“那东呈王家的世子,不就是强抢了个民女,求美不得,还将那女子给逼死了,自己吃了挂落不算,还连累了东呈王府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