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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姝色(5)

作者: 野梨 阅读记录

方才小安子在旁边守着,早将尚盈盈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子趁着四下没人,忙激动问道:

“姐姐当真要去乾明宫当差了?”

尚盈盈道谢的话卡在嘴边,叹了一声应下,又与小安子说清来龙去脉。

虽清楚玉芙惯不爱出头,但小安子也实在憋不住高兴劲儿,死命压着嘴角,躬腰开解道:“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去乾明宫那可叫当上差,姐姐但凡能沾点儿万岁爷的龙气,甭说宫女太监们紧着巴结,就连后宫娘娘都得给几分薄面呢。虽说您得晚几年出宫,但也能多挣几年银子不是?”

牛不喝水强按头,宫里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尚盈盈早已说服自己认命,只是……

“虽说张太监拍着胸脯保证,今日之事只是个意外,可怎么就这般巧,偏把我塞过去了?”

说她谨慎也好,做贼心虚也罢,尚盈盈总觉得这里头还有猫腻。被人调包算计,可比去御前当差还要可怕。

小安子听懂话音儿,立马应承下来:“得嘞!奴才回头就请干爹去打听打听,有事儿立马知会您。姐姐先甭犯愁,山不转水转,路不转人转,凡事总归有法子的……”

低语声渐渐远去,二人谁都不曾察觉,御花园那座假山叠石后头,正有贵人驻足。

但这也怨不得他们马虎。眼下正值大行皇帝热孝,明儿个才到除服的日子。如今满宫尽戴缟素,不论走到哪儿,都是白花花一片。瞧习惯了,便不觉得打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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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着抬举她一回,倒成给她委屈受了?”

山石背阴里,晏绪礼声似冷玉,陡然惊散荷塘中两尾游鱼。

总算听见万岁爷张口,来寿脑筋灵光,立马嘿地一乐,躬身攒着好话儿:

“这哪儿能呢?玉芙姑娘从前只在后宫当差,乍一听要来御前伺候,可不是吓麻爪了?等日后回过味儿来,她还不知要怎么感念主子爷天恩呢。”

来寿嘴里说着,眼神却忍不住朝玉芙背影上瞟。

只见那身宽大孝袍一罩,将她苗条身段遮了个七七八八,还有那张暗淡发黄的脸……

啧!顶多就大半年没见,当初浓桃艳李似的姑娘,怎地弄成这副模样儿了?

看那宫女作怪,实在有碍观瞻。晏绪礼掸袖回身,掷下一声疏淡呵斥:

“愈发不成体统。”

来寿闻言,连忙缩起脖子装鹌鹑,心里直犯嘀咕道:

皇上这是骂谁呢?

第3章 每句话都像在针对她。……

翌日见臣工前,晏绪礼又把来寿叫到殿里,没来由地甩给他一通吩咐。

句句都没提是谁,可来寿听着,却像是句句不离玉芙。

来寿听罢终于确信,昨儿在园子里挨呲哒的人,果然不是他。那便妥了,左右谁

惹的气谁去平。他巴巴儿地凑上去说和,还没得讨主子嫌呢。

躬腰送走万岁爷后,来寿揣袖立在廊檐下头,一眼瞧见要出门的金保,便拖长音叫唤道:

“金二总管——”

听见来寿叫他,金保只好脚后跟打个旋儿,转头来到台阶底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奴才给大总管请安,您吉祥。”

金保是乾明宫的司刑太监,平日走到哪儿,都受人巴结奉承。可却因挂着个副总管的衔儿,不得不比来寿矮上一头。金保自恃劳苦功高,对来寿这个御前一把手,素来是面服心不服。

“奴才方才去后头一趟,料理了个嘴没把门儿的狗东西。您瞧奴才这身血腥……可得赶紧回屋换身衣裳,等会儿还要给新来的宫人说规矩呢。大总管可有什么话儿,想托奴才一并交代的?”

没等来寿开口,金保就径自念叨些有的没的,分明是故意要跟他摆款儿。来寿心中冷笑,不阴不阳地哼道:

“咱家自是信得过二总管的本事,又哪儿敢吩咐您呢?只是方才主子爷有口谕——”

见来寿搬出皇帝口谕,金保笑脸儿一僵,没奈何败下阵来。赶忙灰溜溜地跪倒阶前,磕头应声道:

“奴才听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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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二刻,尚盈盈拎上包袱,由尚宫局女官引着,一路行至乾明宫中应差。御前最重规矩体统,早已将各人住处事先分配。免得新宫人们挑挑拣拣,耽搁时辰。

昨夜与巧菱等人话别时,大伙儿都道:玉芙本就是有头有脸的管事,如今分去御前,多半要提拔成掌事姑姑。

此时推门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屋内南北两侧各摆着一张卧榻,应是两位大宫女同住。比起要挤大通铺的小丫头们,自是强了不少。

见北榻上摆着个花布包袱,尚盈盈猜着同住之人已先占了位置,便自觉地去南边拾掇起来。心中大石刚要落地,却听背后传来一声尖刻质问:

“你怎么在这儿?!”

听出这声音甚是耳熟,尚盈盈眉心微蹙,望向门外的鹅蛋脸儿宫女。

这宫女名叫莺时,从前侍奉的胡婕妤,与潘才人很不对付。主子们抢阳斗胜,连带着底下宫人也互相嫌恶。

如今胡婕妤和其他没生养的小嫔御一起,都被打发到皇寺吃斋念佛去了。虽说日子过得清苦些,但好歹没丢了性命。而尚盈盈的旧主,生前就是个才人。因着从葬大行皇帝有功,这才追封的太嫔。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人死如灯灭,左不过是一抔黄土。阎王老爷面前,谁又比谁尊贵?

莺时暗自撇嘴不屑,叉腰站在门上,拿鼻孔看人道:“早知这屋里有你,我还不如换去隔壁住了!”

尚盈盈低叹一声,脑中也不禁嗡嗡作响。实在没料到自己如此点儿背,竟是和这冤家同住一屋。日后她若想搽粉,还得费心避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