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孪生为替(111)

作者: 在酒 阅读记录

许长安得知仇仕杰去向,非常震惊,“你是说,如今仇仕杰管上了账?”

仇彦青答:“没错,他和严先生两个管账,清点买卖废弃木料的肥差也交给了他,这样一来他比谁都见不得别人贪钱。”

许长安道:“这倒是个办法…”

这些日子梁韫和仇彦青从未独处,此刻坐得那么近,对上目光时还是有些尴尬,梁韫故作无碍道:“那些废木料卖了也不便宜,他怕是要从中捞走许多油水。”

仇彦青为她添了点茶,“不怕,能捞多少看他本事,养头贪心的豺狼在身边,自然不能饿他,饿久了才会出事,定时定量地喂才叫家养。”

这话从仇彦青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奇怪,梁韫看向他,“你仔细被狼反咬一口。”

仇彦青笑,“你要是愿意留在望园帮我,狼一定咬不到我。”

许长安眼观这二人“一冷一热”的态度,清清嗓子,示意这还有个人在。仇彦青心知许长安贼心不死,也半点不掩饰自己想要留下梁韫的目的,只是不敢像以

前那么直白。

因此装作听不懂这几声咳嗽,“许公子有何高见?”

梁韫见仇彦青捣乱,遂打断道:“我不帮你,造船厂的事与我无关,就是你被狼咬,也有严先生和太太替你打狼。”

许长安适时问:“这是何意?那你今后有何打算,可是要走?陆夫人会答应吗?”这问得,有报复仇彦青方才那一问的嫌疑在。

仇彦青果真蹙眉朝许长安看去,后者并不接招,只看着梁韫。

梁韫顿了顿,似在措辞。

休书的事,许长安还不知道,她觉得还是该借个时机向许长安坦白仇怀溪逝世的真相,眼下就是个好机会,梁韫沉吟片刻,长话短说与许长安和盘托出,告诉他仇怀溪一直藏身杭州,不久前才与世长辞。

许长安先是大惊,转而唏嘘,毕竟所谓“没死”,也不过是“活着”而已,延长了痛苦的时间,仇怀溪苦苦撑着,也只是为了心中一个执念。

那执念便是对梁韫的歉意吧…因而才会在写下休书后,就那么突然地去了。

许长安不由为此沉默片刻,转而对梁韫道:“有了休书,那陆夫人确实也没理由再留你。”

“是。”梁韫轻轻颔首,“头七之后,我应当就会离开这了。”

“你预备到哪儿去?”

“太太希望我离开吴县,这是她不说我也一定会照做的。”梁韫是说给许长安听,更是说给仇彦青听。

她得到了休书,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望园?难道要与仇彦青一起对抗陆蓝茵?她已经看到了未来所要面对的重重关隘,何苦再去以身犯险。

不过她说着,未曾朝仇彦青看过去,如同忽视了他。而他也不语,面上甚至仍然维持清浅笑意,但那更像是一种迟钝的伤感和失落,强行掩饰着,才能让自己不在此刻做出任何冲动之举。

终于忍不住朝他看去,她看到他凝望自己的破碎眼神,仇彦青从未对第二个人流露这样难过的情绪,哪怕是对着亲生母亲,也只有拒之千里的恨。

他紧锁眉心,似乎下一刻就要质问她为何如此决绝。

但他问不出口,因为即便他甘愿为她放弃姓名,也是他一个人的事,不能作为强留她的理由,他左右不了梁韫的决定。

于是他起身离开,甚至没有只言片语。

“你们…”许长安在旁目睹全程,旁观者清,“这是何苦,你当真想走吗?”

梁韫微微一怔,只是道:“这不是想不想,而是该不该。”

*

那次被伤透心后,反常的日子持续了许多天,仇彦青似乎忘了自己和她的那段奸情,见面只谈造船厂,谈完了也不多做逗留。

“大少爷这阵,是不是有些反常?”连荷珠都发现了仇彦青的变化,趁梁韫午休,在珠帘后轻声问柏姑姑。

柏姑姑觑她,“有何反常?”

“他不来了。”

“他要来什么?别去揣测主子,这阵事忙,造船厂和家里都是事情,哪还有什么如常的事?”

“噢…”荷珠也委屈,她就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下人,她要真的爱揣测主子爱嚼舌根,说的就不是这个了!大少爷都换了人,这要是别的丫头,早就大嘴一张,传得人尽皆知了。

里间梁韫没有睡着,她侧着身,听到外头这样讲,越发有些难以入睡。

仇彦青是反常,他被她狠狠伤到,总算不再对她抱有希望。梁韫本该松一口气,却忍不住有些怅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也从未彻底放下过和他的感情,当他也开始放手,她才感到剥脱般的难受。

可见人都是这样下贱,遵从本心的想法永远违背道德。所以才不能事事遵从心意,要人人都这样随心所欲,规矩和伦常都将被视为粪土。

也因着仇彦青的“反常”,这阵她总能想起他,这下好了,起先是个大活人在眼前阴魂不散,现在人不到她跟前晃,反成了个念想,动不动就从脑海里钻出来。

在她脑袋里对她说:怀溪和彦青一样可悲,何必分清两个可怜虫…

我不知道你要的是谁,但世俗只会接受你和仇怀溪在一起,那我就做仇怀溪吧……

我自私…我怕你会立刻丢下我去找他……怕你见过他后出于同情或责任心…又只肯与我叔嫂相称……

一句句萦绕耳畔,往骨头里钻,越发叫人不得清静。

柏姑姑又总是劝她跟许长安回长洲,她总是希望梁韫有个倚靠的,人上了年纪,就总想自己死后还活着的人该怎么办,柏姑姑怕她带着荷珠两个过不好,最好是能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