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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生为替(28)

作者: 在酒 阅读记录

“少凡,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仇彦青道了声无碍,自前襟取出瓷瓶,倒药服下,“有时心口抽痛,用了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许长安脸色大变,无措道:“是我得意忘形了,没顾忌你的身体,这局不算,等你休息好了再来。对了,要不要叫大夫?”

仇彦青缓缓起身,“不必,这都是小毛病,我先送你。”

许长安将棋篓子关上,“你别送了,我正好到外头走走,昨夜闻到述香居外有花开了,我看看去。”

仇彦青点头,让东霖将人送到门外。

残棋仍摆在原处,仇彦青以身体不适为由独自在房里盯着那棋局,他不知道对懂棋的人来说,棋品见人品,从前仇怀溪的棋风绝没有如此诡谲,他往往见招拆招,并不急于进攻。

好在许长安似乎没往别处想,只当他身体吃不消。

仇彦青在心里有了某种预感,如果他在棋局间的破绽如此之大,仇怀溪不可能没有觉察,除非仇怀溪发现了这个破绽,刻意隐瞒……

思忖间门边迈入一只布鞋,竟是柏姑姑。

她走进来朝他见礼,“大少爷,少奶奶听说您身子不适,特意叫我过来看看。”

说罢她往里走了一段,与门口拉开距离,垂眼小声道:“少奶奶叫我来看您这边出了什么岔子,她说要不是出了差错,您也不会忽然称病。”

她自己不来,倒叫个嬷嬷过来盘问,仇彦青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口吻淡淡的,“嫂嫂为何自己不来?”

“少爷,有些话我能代劳就不必大少奶奶亲自来一趟了。”

仇彦青并不买账,微笑道:“可我刚好有要紧事要和嫂嫂商议,姑姑可否请她亲自过来?”

柏姑姑自然回绝不了他,不得不回去请梁韫。

一听说有要紧事,梁韫再不想见他也要见,她以为至多是言谈间出了纰漏,因此一进屋便想着走,说道:“我看你不大能应付许大哥,早些劝他回长洲吧,否则早晚要出事。”

她忽地站住脚步,余光看到了桌上的那局残棋。

“只怕就要出事了。”仇彦青垂下眼,睫毛遮蔽一小片阴影,“是我疏忽了,我不懂围棋,一心想着不能输得太难看,结果在许长安面前露了相,他说我‘棋风’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梁韫对围棋的了解也都来自仇怀溪,但听他说“棋风”便也大致明白过来,好比字迹和语气,人各有异,极易叫人洞穿。

仇彦青自责道:“大哥教过我下棋,我以为不会出岔子。”

“这不怪你。”梁韫心里清楚,围棋哪是学一学就能瞒天过海的,“这是你大哥的疏忽,不是你的,你也别多想了,既然扯了身体不适的幌子,索性借此病上一场,让许大哥回长洲吧。”

仇彦青没有做声,并不急着答话,心中暗暗对那句“这是你大哥的疏忽,不是你的”感到得意。

他忽而问:“真的…是疏忽吗?”

梁韫一愣,“什么?”

仇彦青抬起眼帘,看向她问:“嫂嫂说这是大哥的疏忽,真的是疏忽吗?”

还是他故意留下破绽,等着许长安发现。

梁韫像是没有听懂,又像是听懂了不给回应,只静静瞧着他那双似乎诉说怨言的眼睛。仇彦青全身上下和仇怀溪最不同的就是这双眼睛,不知从何时起,他无需开口,梁韫就心领神会。

“别瞎想。”她只好皱眉道。

“嫂嫂!”

“这就是疏忽,你要是不放心,我去找许大哥,看他是否有所察觉。”

梁韫说着,逃也似的走了。她并非不了解自己的丈夫,怀溪是个缜密的人,他要是这么容易就留下纰漏,也不敢布这个偷天换日的局。

她心慌意乱地出了述香居想找许长安,可出去了又不见人,四下留意只看到个无所事事的小厮,便叫住他,问他有没有看到许家公子。

他竟说许家公子适才在外边看花,遇上了三老爷,二人说一阵话,就笑着一道走远了。

早说过这位仇家三老爷是个人精,他又岂会无缘无故来述香居外“偶遇”许长安?梁韫心下一凛,说不上来的忧心。

而许长安呢?他那厢跟着仇仕杰一路走,来到个幽静的水榭。

仇仕杰伸手请许长安先坐,随后又高声唤来不远处路过的丫鬟,叫她为二人放下挡风的雨帘,再沏上一壶热茶。

仇仕杰虽好高骛远,但表面功夫做得比谁都好,他涉猎颇广,和许长安聊木材家具头头是道,“许公子,前阵子我有位朋友去了琼州岛,说要想法子弄些琼州的上等红木来,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许长安端起茶杯的手一顿,“仇三爷这是何意?”

仇仕杰笑笑,“这可是桩好买卖,我认得人从琼州运来好木头,许公子你又有现成的木材厂,何不与我合作共赢?我能保证这是你在市面上能买到的最便宜的琼州红木。”

许长安明白了仇仕杰找他攀扯是为了什么,到底是好友的亲叔叔,面子上不能叫他下不来,“仇三爷说的我会转告家父,左右长洲到苏州路途不远,若是家父有意,我便再派人送信告知。”

仇仕杰却咂舌,“许公子,这点小事何必劳烦令尊,你我口头商定也是一样的,你看如今你正好就在望园,我也坐在你跟前,哪有比这更便利的机会?”

“仇三爷容我再想想吧,到底是生意上的大事。”许长安不得不将话题扯开,干笑道,“我才和少凡下了棋出来转转,一下谈起买卖,脑筋都有些转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