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王乐翕近乎下意识应声,“不,不是,王爷……小孩子原本就不易管束,祖母过世后,青黛和扶光同我亲近,我也是尽心尽力,就怕照顾不好他们……”
话音未落,老爷子打断,“我答应老太太,如果可以,对王家多照拂。但老太太是不是忘了告诉王家,在军中,在京中,还没有人敢糊弄我。”
老爷子说完,仿佛屋中的空气都凝滞了。
王乐翕想开口,但是好像如此压迫感下,根本张不开口。
就连腿都是软的。
要云妈在一盘搀扶。
但云妈自己都心中七上八下。
老爷子继续凝眸看她,锐利的目光好似将她看穿一般,“说破了,更难看……”
王乐翕僵住。
眼见六小姐僵住,方才没被老爷子瞪过的云妈上前,“王爷,这可冤枉我们家小姐了,从王家到京中,一路上,哪样不是紧着扶光公子和青黛小姐来的?哪次晚上两位公子小姐睡不踏实,不都是我们家小姐一直抱着哄着?青黛小姐和扶光公子的爹娘过世得早,我们家小姐对两位公子小姐的照拂比府中旁人都多,王爷,您这怕不是被什么无赖小人给误导了?有些小厮自己想要照顾孩子,就胡编乱造,口舌如簧,也根本置青黛小姐和扶光公子与不顾,其心可诛啊,王爷。”
云妈言罢,伸手摸了摸眼泪,为自己家小姐鸣不平。
因为提前老爷子招呼过,所以陆衍没吱声。
正好,让老爷子也看看,王家主仆是什么嘴脸,老爷子自己判断。
但刚才那句“无赖小人自己想照顾孩子,就胡编乱造,口舌如簧,其心可诛”,应当是触到老爷子逆鳞了。
陆衍权当听着。
果然,老爷子问起,“是说喻宝园吗?”
云妈原本在哭的,忽然顿住。
这,这,忽然被王爷问起,云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
是要直接说破,还是稍微委婉些。
尤其是,见老爷子皱着眉头。
王乐翕和云妈惯来配合得好,先前是王乐翕愣住,云妈解围,这次云妈愣住,王乐翕解围。
“王爷,青黛和扶光两个孩子还小,他们还不懂事,很难分辨是非。两个孩子想见我,不管什么缘故,或者什么考虑,都不应该用哄骗的手段让青黛和扶光同我生疏。旁的不重要,孩子是最重要的,任何拿小孩子做文章的人,都应当扪心自问自己的良心。我不知道世子是不是被人哄骗。但这些时候在西院,我也好,云妈也好,王家的所有下人也好,我都约束他们什么都不许说,也都不许抱怨,就等着王爷回来,自会明辨是非。”
王乐翕说完,应当是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唔,也感动了云妈。
主仆两人四目相视,相互给对方打气。
陆衍低头,尽量听就是了,不看,也不说,都交给老爷子……
老爷子终于脸色难看得开口,“你们关心的是青黛和扶光,还是陆衍的婚事?”
这一句说完,刚才还在抱团感动的王乐翕和云妈两人都忽然停了下来,以为听错。
但其中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陆衍不会娶王家的女儿,你们还要留在这里照顾青黛扶光吗?”老爷子一针见血。
王乐翕和云妈僵在原处,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老爷子继续,“要么现在回王家,我当这里的事没发生,回到王家,我自会修书一封,感谢你们送青黛和扶光回府,此事就此了结;要么,你想留在京中,我让凌云寻一处合适苑子给你落脚,也尽量在京中给你寻一门的婚事。你自己选。”
老爷子语气笃定,是告知,不是商议。
王乐翕回过神来,“王爷,这不公平!祖母之间交待过,说王爷这边会善待王家,这就是王爷所谓的善待吗?”
话音刚落,老爷子沉声,“我没善待王家吗?”
王乐翕诧异,不知老爷子什么意思。
老爷子忽然拢眉,“你在京中这几日,京中到处都传得沸沸扬扬,你同陆衍定亲的消息。这些消息谁传出去的,你心中应当清楚。我不善待王家,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王乐翕心惊:“……”
老爷子继续,“青黛和扶光虽然年幼,但辩得清是非,说得出缘由,陆衍寻太医看过,两个孩子也都同喻宝园和陆衍说起过所有的事。任何拿小孩子做文章的人,都应当扪心自问自己的良心。你有没有扪心自问,我不知晓,但你应当去打听打听,如果我不善待王家,拿平远王府的孩子做这些手脚,你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站在我面前?”
不止王乐翕,就连云妈都倒吸一口凉气。
“你特意刁难喻宝园,大雪里一两个时辰,人都冻透,还要使绊子为难,我如果不善待王家,你应当没有机会站在这里同我说话。”最后这句,已经明显带了威胁的意味在其中。
王乐翕羽睫颤了颤,还是装着胆子解释,“王爷的话有失偏颇,世子的事我不清楚,至于青黛和扶光,原本就疏于管教,为了她们好,管教就总要有些手段,小孩子记仇也是情理之中,怎么就不是他们乱说?再是喻宝园。他是王府的下人,处心积虑接近两个孩子,王爷看不到,但却拿王家同一个下人相比,这是善待王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