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感叹, “我虽然是第一日去幼儿园, 可我眼睛不瞎, 幼儿园中的事情那么多，孩子那么多，每个人都要盯着，一个个小祖宗, 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就算精力够用, 一整日下来也没剩几分了, 早饭也好午饭也好，都没有按时用, 晚饭也要等这群祖宗离开之后，三餐哪有一顿殷实的。平日里就算了，今日爷爷在，你得好好吃饭。”
喻宝园微楞，忽然意识到老爷子是真的将她当做了外孙在关心和照顾着。
喻宝园想起了祖母。
也会觉得对老爷子愧疚……
她不是。
她是同陆衍串通好，骗老爷子的。
有那么一刻 ，喻宝园其实是想向老爷子和盘托出实情的。
因为，老爷子实在对她太好了。
在太尉府被人欺负的时候，在幼儿园老爷子帮忙的时候，还有在眼下，老爷子给她夹菜的时候，以及，她说不用了，老爷子就给她盛汤……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莫名的亲切感和内疚感混在一处，很容易让人错愕。
“那么瘦，平日要多吃一些，实在吃不了那么多，总要多喝些汤。”老爷子将汤碗递给她。
喻宝园接过，“谢谢老爷子。”
老爷子笑了笑，温声道，“宝园，同爷爷说些小时候的事吧。”
来了！
之前陆衍就说过，老爷子肯定会让她说小时候的事。
她如实说就行。
老爷子眼下认定了她是外孙，不会多想，而且老爷子也想知道她早前的事，她只要如实说些细节就可以了。
旁的都无从考证，也不会去考证，不胡编乱造就好。
喻宝园抿了一口汤，正好有些烫，喻宝园放下，一面等着汤凉，一面同老爷子说起小时候同祖母在青石镇的事情来。
原本，也不需要胡编乱造，因为这些点滴和细节都是在的。
她从祖母看不见，隔壁的胡婶总是帮衬她们，还教她做了许多菜开始，说起了她好奇翻墙去听夫子讲课，但夫子不仅没有怪她，还让她去听课。后来她就留在学堂做助教，帮夫子盯着学堂的小豆芽菜们。而且，也因为夫子的缘故，她有了一份在书局抄书的工作，也有了可以养活她和祖母的能力……
喻宝园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一口气通通老爷子说起了。
就像真的外祖父和外孙女一样，无话不谈。
从小到大，开心的，不开心的。
但等说出来，才发现其实开心的事比不开心的事多。
因为很多不开心的小事都淡忘了，相对没那么开心的事又觉得是一种经历和磨难，会让自己变得更好，但真正不开心的事，好像真的寻不出来……
兴许，是在蓝城的时候，叶大夫的死。
说起蓝城生变，想起那时候喻宝园在蓝城，如果不是因为凑巧早前遇到陆衍，然后在陆府照顾明月，苏哲和小白几个孩子，许是蓝城的那场动-乱里，他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老爷子心底触动。
也越发觉得，他一生戎马，到如今，只想把最好的都留给自己的外孙女。
“老爷子，饭后走一走，能到九十九。”喻宝园扶老爷子起来散步消食。
老爷子当然乐意。
尤其是喻宝园挽着他的手。
老爷子心中清楚，喻宝园不傻，旁人都能看出来他同她挂像，她自己应当也猜到了，只是没有说破。
散步消食的时候，喻宝园继续同老爷子说起蓝城的经历。
说起祖母的眼睛从没有希望，到有希望，到希望破灭，最后又重回希望的过程……
因为是她说的。
老爷子就似听不够一般。
散步消食过后，又开始下雪。
腊月了，年关将至，雪也多了起来。
“宝园，爷爷带你去个地方赏雪。”
“好啊！”
虽然喻宝园来王府有些时日了，但前面因为王乐翕的缘故，一直在照看青黛和扶光，大抵都在青黛和扶光的苑子，还有小楼两处来回跑；后来王府幼儿园开园了，又比早前的计划中，崽崽来幼儿园的速度来了很多，所以，其实也没有太多旁的时间在京中，甚至是在平远王府好好逛一逛。
所以，她也是第一次知晓，原来王府还有这处赏雪的好地方。
“这处是我太爷爷最喜欢来赏雪的暖亭，可以赏雪，煮茶，赏梅，说说话。”
老爷子伸手去拎一侧的茶壶，“今日不煮茶了，我们好好泡茶。”
“好。”喻宝园从善如流。
之前是喻宝园同老爷子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算是老爷子了解她的过程。
眼下，一面泡着茶，赏着雪，一面听老爷子讲起小时候的事。
陆衍小时候来王府的事，还有青黛和扶光出生时候的事……
都是她熟悉的人和事，近乎都没有提过战场和朝中。
老爷子是有取舍的。
有很多事，老爷子并未说给她听。
喻宝园也没戳穿。
爷孙两人的第一次谈话很愉快。
既不会过几分，让人觉得不舒服；也不会疏远，而是慢慢变得亲切，也就是，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
晚些时候，青黛和扶光也来了暖亭中。
是丰妈和文妈带来的。
说两人都沐浴洗漱完了，在屋中玩了一会儿，不怎么想玩了，说想太爷爷和宝园了，就让丰妈和文妈带来暖亭这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