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继续道,“既然要留在京中,免不了会入宫,避不开。所以,平常心度之。”
喻宝园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平常心度之的意思,但陆衍这么说,她心底悬着的那块大石头好像慢慢放下了。
“宫中都知晓你的身份,无论是禁军还是内侍官,没有人会特意特意去触老爷子霉头,得罪平远王府,所以,入宫的盘查会有,不会严,更不会搜身。”陆衍不慌不忙,徐徐道来。
陆衍的不慌不忙,也一点点驱散了喻宝园心中的担心,慢慢静下心来听陆衍说话,情绪也在一点点平复,注意力重新回到陆衍的话里。
“只要你不显得惊慌,不让人觉得其中有问题,宫门这处就不会有人为难你。老爷子和我都在,宫门处不会有任何事情值得你自己开口辩解。记住了,宫中这样的地方,人多眼杂,口舌也多,你说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端倪,反之,你越端得住架子,旁人心中越猜不透你,越没有人敢来主动招惹你。你就是老爷子的外孙,京中见了你都会礼让三分。”
陆衍说完,喻宝园跟着点头。
陆衍继续,“今日是,日后也是。”
还有日后?喻宝园眼中明显都是惊讶。
陆衍平静道,“自然有日后。不止宫中,年关前后的宫宴,新年的初一宴,包括端午,中秋,元宵,这些日子不普通,宫中也会挑选设宴,京中亲近的子弟都会入宫。喻宝园,从今日起,你已经在这份名单上了。”
喻宝园:“……”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会比你抄书,还有照看幼儿园里那堆小孩子难。”陆衍一语中的。
喻宝园很聪明,不用他教,她都知晓怎么避开邵清越。宫中这些人和事,假以时日,喻宝园会游刃有余。
今日他同老爷子都在,本就无须担心。但喻宝园要知晓的是日后自己如何应对。
“天家跟前,他问什么,你应什么就好。你本来就在青石镇长大,天家若是问起来,当日在蓝城怎么同我说的,便怎么同天家说就是,天家不会过问这么细。在天家眼中,你早前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眼下是谁。同样的,你如何成为老爷子外孙的,以及老爷子如何寻到你的,对天家来说都不重要,那是平远王府府自己的家事,天家要做的是安抚朝臣。”陆衍说得通透,喻宝园也一点就通。
她明白了。
她是不是老爷子外孙,都不重要,因为天家根本不会去拆穿她。
只要她不心虚,露出马脚。
喻宝园心中的沉石彻底放下了。
“年关过后,你要出使燕韩,这趟差事不怎么好,天家要你出使,又觉得同老爷子这处说不过去,所以天家要见我,其实是安抚老爷子这处……”
要不怎么说喻宝园人精,她比京中多半的贵女都要聪慧。
陆衍心知肚明,“所以,你今日只要扮好老爷子流落在外,刚刚寻回的外孙就好。”
喻宝园点头,但也悄声问起,“如果天家问起我祖母呢?”
这也是陆衍要同她说的,“照实说,老爷子寻了大夫给老太太医治眼睛,但老太太的身子不宜来回折腾,所以要等一段时日入京。”
喻宝园凑近,“天家会不会让人打探?”
陆衍指尖戳了戳她眉心。
喻宝园莫名。
陆衍自己也莫名。
四目相视,两个人都愣了半晌,
陆衍轻声道,“你以为天家很闲?”
喻宝园:“……”
是,天家不闲,但你闲。
喻宝园伸手摸了摸他刚戳过的眉心,不知道他是哪根筋又犯了,同她恶作剧。
陆衍眉间藏了笑意,也转眸看向窗外。隔了一层纱帘,窗外其实什么都看不清。
喻宝园感慨,“世子眼神真好。”
陆衍:“……”
这回是真的全然不紧张,也有心思损人了。
陆衍提醒,“今日在宫中,兴许会遇到你前两日没见到的人。”
前两日?
喻宝园微讶,“你是说,云安侯的兄长,邵清越?”
喻宝园想起当日在马车里佯装咳得五脏六腑都要出来,差不多病入膏肓,快要一命呜呼的场景。
然后,今日她就忽然活蹦乱跳,并且不能再耍小聪明,而是老老实实得出现在天家跟前的场景……
喻宝园尴尬得脚趾都能抠出半个宫殿出来。
陆衍没有回答就是默认,然后低声道,“天家不会没有由头就召你入宫,此事同邵清越脱不了关系,天家便借邵清越当由头。”
喻宝园忽然想起那个被老爷子和陆衍两度踢到水里的邵温澜,那邵清越岂不是对她恨之入骨?
天家面前,邵清越会不会处处刁难……
“邵清越不会刁难你。”
喻宝园:“……”
陆衍面前,果然什么都藏不住。
“邵清越不仅不会刁难你,还会主动替邵温澜给你赔罪。”陆衍心中很清楚,“云安侯府做主的人从来都是邵清越,邵温澜只是放在云安侯位置上的棋子。邵温澜一步走错,坏了邵清越大半个棋盘的算计,邵清越的怒意只会撒在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身上。得罪老爷子,对邵家不是好事。他三番两次要见老爷子,都被老爷子婉拒;前两日想见你,你也趁机避开了。这次应当请了天家的颜面召你入宫,想当着老爷子的面给此事了结,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