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吓得脸色都白了。
应当不止是她, 陆衍肯定也没料到。
但更没料到的是, 中宫又自圆其说回去了, 但凡其中有一丝纰漏, 都会宕在原处。
当时她是吓得不轻,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脑海里都是“宝珠”“宝园”两个名字的由来。
是,无巧不成书,但巧合到名字都一样,不怪陆衍会这么问。
她都好奇……
只是,爹的事,她不能说。
说了, 她同祖母都会陷入绝境,还会牵连陆衍和老爷子。
喻宝园看向陆衍, 眼中隐约有氤氲在, 就是不开口。
陆衍微楞, 心底好似被钝器狠狠划过一般,知晓她会错了意,便轻声道,“宝园,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问,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也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
这才是他想问的。
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更没有, 女孩子就叫“宝园”,男孩子就叫“宝珠”,而刚好,喻宝园就在他眼前。
和姨母生得容貌一样。
和姨母的孩子年龄也一样。
栩城地龙,大半个栩城都埋在了地上,但那把长命锁辗转到了南元镇,而南元镇就在离青石镇不远的地方。
而喻宝园也好,庄老太太也好,都对喻宝园父亲的身份三缄其口。
有没有一种巧合——所有的事都不是巧合?
这是陆衍真正想知晓的。
而喻宝园眸含氤氲,听完他的话后,整个人也僵在原处。
陆衍知晓他的话对她冲击很大,换句话说,今日在宫中的一幕对她的冲击很大,所以在他提起的时候,她会是这种反应。
因为她自己都在怀疑。
但咬死不开口说她爹娘的死。
“我,我不能说我爹的事……我答应过祖母……”喻宝园声音里带着轻颤,“我爹姓喻,不姓石,我没见过我娘……”
“我……”喻宝园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做。早前在眼眶里打转的氤氲,眼下直接滚落出来,在脸上落下晶莹的痕迹。
陆衍眸间微滞,看着喻宝园哭得梨花带雨,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一定要逼着喻宝园问。
早前喻宝园便说起过,父亲与京中有瓜葛,所以老太太不想在京中露面。
他是魔怔了。
“好了,我不问了。”陆衍低声。
喻宝园眼中还带着泪,诧异看他。
他避开她目光,轻声,“别哭了。”
他看着,心里像被掏了个窟窿一般……
喻宝园愣住。
他从袖袋里拿出手帕,递给她,“一会儿就到王府了,老爷子看到会生疑的。”
喻宝园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接过。
“停车。”陆衍唤了声。
小九将马车停下。
陆衍撩起帘栊下了马车,同小九的说话声传到马车内,“我有事同老爷子商议。”
小九“哦”了声。
喻宝园知晓,陆衍是怕她觉得尴尬。
马车咕咕行驶在青石板路上,喻宝园手中握着那张手帕,脑袋靠在马车一侧。
没哭了,脑海里都是陆衍早前的话。
——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也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
爹爹是喻山骨。
—— 你爹当年在京中当差,但因为牵涉到一桩秘事,所以被迫离京。一桩,足以让你爹丢掉性命的秘事。
—— 喻家的子孙怎么会谋逆作乱?宝园,你爹是受了密托,不能公之于众,也不能见光,所有的事情都只能压-在心底,忠君之事,即便声名败裂,豁出性命。
喻宝园目光久久落在一处。
*
马车停稳,小九撩起帘栊,喻宝园从马车上走下来。
陆衍悄悄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出刚才哭过的痕迹了,就是眼眶还稍微有些红。
老爷子果然看见,顿时关切,“怎么了,宝园?”
喻宝园一面佯装用手帕擦眼角,一面道,“刚才马车里,有只虫子撞眼角了,眼睛有些不舒服。”
老爷子心疼,“还红着。”
老爷子刚吩咐了邱岁一声“唤大夫”来,喻宝园赶紧道,“没事,爷爷,过会儿就好了,就是正好撞上了。我回去拿温水洗一洗。”
老爷子这才颔首,“不舒服一定要唤大夫来看看,眼睛不比别处。”
喻宝园听话点头。
老爷子一眼看到她手中的手帕是陆衍的。
陆衍在一旁没作声。
老爷子没戳穿。
*
回到春酲苑,八喜已经回来了,“世子。”
陆衍屏退左右。
小九会意,重新翻到屋顶上望风。
春晴苑就春酲苑隔壁,小九一眼看到那只叫糖糖的狗又到喻宝园那里去了。
不过这次是同扶光小公子一道去的。
虽然他在屋顶上,听不清楚扶光小公子和宝园说什么,但是看模样,好像宝园在教扶光小公子训练“糖糖”握手。
开始不怎么顺利,后来加上了“牛肉-丝”,顿时顺利了。
扶光小公子乐得“咯咯咯”,喻宝园也托腮笑着。
“糖糖”也蹦蹦跶跶同两人一道亲近着。
小九脸色一黑,奇怪,他不是一直叫的“那只狗”吗?
什么时候变成了“糖糖”了?
小九环臂嘟嘴,不去看他们了。
只是隔了不一会儿,“咯咯咯咯”的魔性笑声再次传来,小九开始是不准备看的,但一点点,一点点,眼睛还是脑袋中的一个不自觉得又转了过去。
好家伙!
不仅学会握手,好像还学会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