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目光微敛。
八喜继续,“当初辰王谋逆,无论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用不少人的话说,当时先帝即位不过四年,根基不稳,辰王年长先帝,在朝中培植了不少势力,当时辰王带兵入宫,先帝其实大势已去。辰王手下有不少精兵强将,治国良臣,如果当时没有驻军入京,兴许,今日西秦的史册已经改写。”
说到这里,八喜沉声,“当初带兵入京的将领便是老爷子。”
陆衍知晓。
八喜又道,“但当初拥立新帝的主张是刘太尉等老臣提出的,老爷子没有主张。”
陆衍看他。
八喜轻声,“我也觉得奇怪,但此事,老爷子好像全然隐后,救驾之后,朝中拥立哪位宗亲,老爷子都未参与意见。后来新帝登基,朝中局势平稳,一两年后,老爷子告假去了趟蓝城,将世子接了回来。所以世子对之前的事应当没有印象。”
陆衍也陷入思忖。
如果老爷子是想他远离京中,应当将他一直放在蓝城,老爷子之前也确实这么做了;为何要在一两年后将他接回京中?
陆衍猜不透。
“回到早前的蹊跷之处,比喻山骨更有机会逃走的人,一个都没活下来;而喻山骨不仅逃走了,而且家人也跟着失踪,换言之,也是平安活下逃走了,没人知晓缘故。”八喜回到这处疑惑之处。
“还有吗?”陆衍问。
八喜上前,细声道,“有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说?”
陆衍看他。
八喜上前,压低声音道,“当时叛乱初定,论功行赏,到老爷子这处,老爷子推脱了,老爷子征战沙场大半生,爵位已至平远王,封无可封,但当时的三小姐(卓颖)才刚新婚不久,姑爷在吏部任职,职务并不高,老爷子替姑爷讨了封赏,说是让姑爷远调任职,历练一翻再回京。天家欣然同意,朝中也觉得老爷子这一步棋高一筹,就这样姑爷带着三小姐去了栩城。当时京中戒严,一只鹰都飞不出去,唯一能从京城离开,并且安稳的途径,只有跟随姑爷和三小姐一道去栩城的路……”
所以八喜才会说“不知当说不当说”。
此事旁人自然不会怀疑到平远王府头上,老爷子同喻山骨并无交情,喻山骨参与谋逆,老爷子平叛,双方立场不同,更不能包庇。所以,没有人会将喻山骨失踪的事同老爷子搅在一起。
但世子让他去查喻山骨的行踪,那他自然要查得清清楚楚。
唯有这一条……
陆衍淡声,“我知晓了,此事勿让旁人知道,继续查。”
八喜拱手。
“还有,老爷子跟前不要露怯。”
八喜明白。
等八喜离开,陆衍才疲惫坐下。
喻叔叔将他交给王家老太太,老太太拿了自己的孙子换了他的性命,所以,喻山骨同老爷子不会没有交集,而是老爷子没让任何人知晓这种交集。
老爷子在隐藏喻山骨的行踪……
喻山骨这条线如果暂时查不到更多,那只有另一条。
—— 先帝只有太子一个子嗣,那宫中,还有谁被称作殿下。
第203章 身世(修)
这些宫中秘闻, 外面已经打听不到的,或者不好打听,容易被察觉的;八喜未必清楚,但有一个人一定清楚。
*
“噗。”
商廷安一口酒喷了出来, 然后当即小心翼翼看向周遭。
陆衍平静而耐心得看他前前后后, 鬼鬼祟祟。
终于, 等商廷安再三确定周遭无人, 隔墙也无耳, 这才缓了缓自己胸口,抱怨道,“难得找我喝一次酒,就打听这种棘手的事儿,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呐!”
陆衍笑了笑,端起酒盅,缓缓斟了杯酒。
酒杯端起, 唇边微微抿了抿,未置可否。
商廷安稍微凑近了些 , “好端端, 忽然打听这些事情做什么?”
“闲得。”
商廷安:“……”
商廷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陆衍若是真说一个正儿八经的理由出来, 他还得在心里拿捏一翻。
“你就真这么笃定我什么都知道?”商廷安感叹。
陆衍如实道,“我就随意问问,如果你这里都不知道,那就没人知道了。”
商廷安轻叹, “那倒也是。”
很快, 商廷安反应过来, “哟,阿谀奉承我啊。”
陆衍低眉笑了笑。
商廷安这次直接挪近了些, “老实说,你打听这些事儿,不是你遇到什么事儿了吧?”
商廷安是担心他。
陆衍看他,“没。”
商廷安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商廷安一面自己斟酒,一面道,“这些年,都没什么人打听先前宫中的事情了,你也知道,天家虽然仁厚,但到底伴君如伴虎,有些事情打听了,传到贺家耳朵里,那便是传到天家耳朵里。不然,以你同贺清风和贺常玉的关系,也不用到我这里来打听,他们暗卫那处的卷宗肯定齐全。”
陆衍没应声,便是默认。
商廷安继续道,“先前宫中的事,我是或多或少听过一些,今日先挑听过的与你说,你且先听着,若还有想知晓的,我让人再打探,探到了再说与你听。你也知道贺家盯得紧,我这处也需得留神些。”
陆衍笑道,“听你的。”
商廷安又重重叹了口气,这次,压低了声音交谈,“天家的皇位并非来路不正,但朝中都忌讳提起此事,因为天家的皇位来得过于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