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中也有长明灯。
这是王府的习俗。
虽然没有人值守，但会有巡夜的侍卫，确保长明灯是亮的，也巡查各处是否有祸患。
应当是人才走，长明灯里的灯油都是满的。
喻宝园看了门前“王府幼儿园”几个大字很久，然后伸手，在嘴边做了一个小喇叭的姿势，喊了声，“新年好。”
陆衍又忍不住笑了笑，但这次，却直接伸手，将人“拽”了进去。
“吵死了。”依旧口是心非鹿。
临被拽走前，喻宝园还认真同门口站岗的口是心非鹿说了声，“年关好呀~你要长命百岁呀~”。
陆衍嘴角的笑意就没有落下过。
等入了幼儿园，喻宝园确实去给植物浇水了。
今日府中虽然都在忙年关的事，也会有人来幼儿园中打扫。但教室里的植物未必会有人记得全。
喻宝园逐一将所有的植物都抱了下来，实在踮起脚尖都够不着的，陆衍会上前。从看到了才上，到主动上前。初看的时候还不怎么起眼，等这些植物都搬到一处，才发现教室里零零散散的植物其实非常多。
喻宝园给所有植物浇水，浇完水的植物插上彩色的旗帜。
也会祝它们新年好。
也会伸手摸摸它们的头，应当是把每一株植物都当成了小孩子，所以同植物说话的时候都是蹲着的，也十分认真，外加郑重叮嘱。
还有时候，还会因为觉得某株植物冷，非要给植物披衣服。
陆衍淡声，“浇过水了，走了。”
喻宝园不肯，“为什么要阻止我和植物的交流？”
陆衍：“……”
喻宝园干脆坐下，认真道，“我现在就是一株植物。”
陆衍好气好笑，伸手拉她起身，“嗯，你是一株仙人掌。”
喻宝园愣了愣，低头看自己手臂去了，被他拉起。
半晌，喻宝园恼火，“你骗人，我才不是仙人掌。”
陆衍看她。
她继续道，“我找了，没有刺。”
陆衍再次笑出声来。
原来她刚才低头认真看自己的手臂，是看自己有没有刺……
陆衍好像从来没有笑得像今晚这般过。
“这是去哪里？”仙人掌看他。
他温声，“回仙人掌的窝。”
仙人掌本掌，“……”
稍许，仙人掌轻叹，“我走不动了。”
陆衍：“……”
*
等从春晴苑折回，原本是要回自己屋中的，但临到春酲苑门口，陆衍还是驻足，转身往风和苑去。
邵冕棠这次虽然是在平远王府过的年，但不会在风和苑中。
他只是想看看老爷子睡了没有。
但果真，到风和苑外，苑中还是灯火通明。
除了长明灯，还有旁的灯都亮着。
今晚邱岁值夜，见到陆衍来，邱岁意外，还是快步迎上，“世子。”
“老爷子还没睡？”陆衍问起。
邱岁摇头，然后一面陪着陆衍入内，一面轻声，“从方才起就一直自己一个人坐着出神，偶尔会斟酒，没瞧着有睡意，也不要旁人入内叨扰。”
陆衍脚下微顿，邱岁也跟着停下，悄声道，“约摸着在等世子，所以让酒一直温着。”
在王府当差，最重要的是眼力。
先前在暖亭伺候，老爷子同世子，小邵将军还有宝园公子在一处。世子喝了几口，说今日的酒有些凉。
但当时酒喝得差不多了，便没有再唤人去温酒。
老爷子常年在军中，不习惯温酒。
眼下让小厨房温酒候着，是在等世子。
邱岁跟在傅叔身边多年，老爷子即便不开口，邱岁也能猜到老爷子心思。
陆衍颔首，“我知道了。”
邱岁这才退下。
临到屋门口，陆衍握拳轻咳两声，是提醒老爷子他来了，而后才撩起厚厚的帘栊，入了屋中。
“没睡？”老爷子分明在等他，还是问起。
陆衍一面脱下大氅，在一处的黄梨木架上挂好，一面应道，“刚把喻宝园送回去，明日要离京，睡不着，来看老爷子睡了吗。”
老爷子唤了声，“邱岁。”
陆衍正好挂完衣服转身，“他去小厨房拿酒了。”
陆衍上前，替老爷子斟了一杯酒，然后才在老爷子身旁坐下，“年关吵闹，我还没同外祖父好好喝一杯。”
是嫌邵冕棠吵，以及，喻宝园也不安静。
老爷子眸间都是笑意。
“宝园才回去？”老爷子多问了一句。
陆衍眸间微滞，然后平静道，“应当没喝过这么烈的酒，被邵冕棠一激喝快了些，酒意上头，非要去幼儿园给植物浇水。浇完水又非要同植物聊天，刚才送回去不久。明日晨间怕是起不来，去宫中恐怕要迟。”
光是听陆衍说起，老爷子眼中的笑意就没停过，陆衍说完，老爷子温声道，“迟就迟些，不碍事。”
“明日初一宴，除了青黛，扶光，还有明月，苏哲和苏白几个，宝园一道也好，省得照看他们几人费心。”陆衍言辞间，邱岁已经端了温好的酒入内。
今日是年关，这个时辰大多下人都回去了，邱岁一人在风和苑当值。
“多拿几壶酒来，老爷子这处我照看着，先回去休息吧。”陆衍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