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晖的死岂会无缘无故?
还偏偏这么巧,就在他和东宫都同时在燕韩的时候?
既如此,他这么着急回去做什么?
父皇看不懂,但宁帝看得懂,他也看得懂。
秦朝晖死在宁帝眼皮下,有人这是在宁帝跟前班门弄斧。
宁帝和父皇不同。
但有人拿父皇当棋子使习惯了,也动了拿宁帝当棋子使的念头,认为宁帝同父皇一样,被人当棋子用了还浑然不知,自己也乐在其中。
但凡来过燕韩京中,在燕韩京中同宁帝真正接触过的人,会有更深刻的感受。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更何况还是一个帝王?
秦朝晖死得蹊跷,昀王更是死得莫名其妙。
但这两个蹊跷和莫名其妙凑在一处,全然让人无从下手,毫无头绪。
所以,这才是宁帝的高明之处……
昀王是宁帝的堂弟。
皇位的继承人。
如果昀王不死,是要继承燕韩皇位的。
昀王在西秦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同他一样,虽是质子,却在朝中和国中都赢得了口碑,但最后稀里糊涂同秦朝晖一道死了。
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在秦朝晖上,昀王之死就成了陪衬。
成了秦朝晖之死的后续。
宁帝看似慎重,昀王之死一直不让透露任何消息。
但实则背后缘由,恐怕只有宁帝自己才最清楚。
君君臣臣,自有相处之道。
君要臣死,就不能是君逼死的臣,尤其是功臣。
秦朝晖之死,瞎子都猜得到是燕韩国中所为,所以昀王之死被曝出的一日,自然而然也成了被秦朝晖之死牵连到了其中。
宁帝在其中就算有瓜葛也摘得干干净净。
所以,有人以为拿了宁帝当棋子用,殊不知自己才被宁帝当作了棋子。
宁帝才是一石三鸟的人。
所以,宁帝就是做样子,也要做得像。
如此,他在宁帝这里,反而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全。
只有老大那个傻子才会着急自己的太子之位,念着回西秦……
二殿下收起思绪,嘴角微挑,抬头时,却见陆衍子在看他。
二殿下手中微滞。
陆衍看他的眼神,他不知道对方猜到了几分。
陆衍淡声,“殿下,水溢出来了。”
他低头,果然见水壶中的水沸腾了出来。
他方才出神,竟忘了此处。
二殿下赶紧拎起水壶,但拎起水壶的一刻,指尖就顿住。
水满则溢,有人是一语双关……
二殿下抬头看他。
陆衍仍在低头翻着书,眸间若古井无波,好似方才都是他的错觉。
第252章 风景
虽然早前都同在京中, 朝中总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但真正在燕韩京中呆得这段时日,才是陆衍逐渐熟悉和了解东宫与二殿下的一段。
两人都是皇子,却都与天家的性子截然不同。
天家的性格中庸, 而两个儿子, 却偏向两个极端。
一个急躁易冲动, 心里的不安, 得意, 高兴,焦躁都写在脸上,容易与人冲突,御上御下都有瓶颈,这样的人做太子尚可,日后若是做君王,免不了好大喜功, 或动辄朝令夕改。
朝臣都不是傻子。
东宫是不是做这块儿的料,朝中都清楚。
天家也清楚。
但东宫的位置, 同天家的位置一样, 都来得有些突然。
所以天家有意无意会维护自己的长子, 但越维护,越发现难以扶上。
但偏偏这个儿子又最敏感的。
风吹草动在他这里,都能被无限放大。
越敏感,越自卑, 就越自大, 越张狂。
越做实了东宫之位, 名不副实。
而远在燕韩的二皇子就成了别人口中的二皇子。
不是不争,而是争的方式, 目的不同。
是让旁人替他争。
换言之,他在做的,都是东宫应当做的事,替天家分忧,做朝臣和人子表率,在旁人看来远离西秦政治中心的燕韩,默默做着对西秦和燕韩都大有裨益的事。
这样的人不争,反倒有人替他争。
短短几年,东宫在朝中各种替自己挖坑,设陷,将自己大半个都埋进了废墟里。
而二皇子在燕韩,一面看着东宫自己给自己挖坑,一面得了朝中和国中的赞誉,一劳永逸。
时间越长,东宫越争不过二皇子。
除非,在东宫尚未易主之时,皇位率先易主。
所以,天家与东宫之间,有父子情谊,也有堤防。
自古以来,皇家都是是非最多的地方;相比起旁的帝王堤防自己的儿子,天家对自己这个儿子一面是怒其不争,一面是自己都是个争不了的性子,怎么能责怪自己的儿子不出息?
所以,东宫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到今日,有时运,也有天家的爱护,还有,二皇子尚在燕韩,无可能在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东宫也没有任何大错的情况下,废东宫,而立一个远在燕韩国中的二皇子做太子。
所以,东宫与二皇子永远不可能兄弟和睦。
东宫永远觉得是二皇子威胁了他的位置。
但二皇子永远清楚,即便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不是他,也不一定不会是东宫。
所以,在二皇子眼中,永远看不起东宫。
这也是这两人每次相遇,东宫都针锋相对,面红耳赤,但二皇子一句讽刺就轻描淡写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