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彩带是端午的时候,青黛小姐和扶光公子给小九绑上的。
端阳节有绑五彩绳的传统,青黛小姐和扶光公子同宝园公子一道做了很多五彩绳,然后到处给人绑五彩绳。
小九当初是最不乐意的一个,说什么都不要,怎么都不要,一直躲在屋顶上,趁着天黑才偷偷摸摸下来,但就这样还是被扶光笑呵呵抓个正着。加上一旁还有宝园公子在,宝园公子同小九说,凑合凑合带上,隔两日再摘,保平安哟~
这话好似给了小九台阶下。
反正小九心不甘情不愿的带上了。
但自从五彩绳带上,小九又不愿意摘下来了。
端阳这一月一过,旁人手上的五彩绳都摘了,小九又说喜欢了,不肯摘,那五彩绳都磨旧了,还带在手腕上。
有一日还悄悄问大西,这五彩绳能补吗?
大西打趣,你再找人做一根不就好了。
小九却很生气,不要不要!另一根就不是这一根了!
大西原本想开导他的,结果小九生气了,也不理他了。
原本就在老爷子屋中扮演老爷子的大西终日闲得都要生霉了,也就小九能来同他聊天,或者给他捎带些水果,但小九这么一生气,大西在老爷子屋中的日子就难过多了。左右成了干躺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足见小九对这串五彩绳的重视。
亭子是知晓的。
所以,眼下,小九就在亭子面前大哭,也伸手擦眼泪,手腕上的五彩绳露出来的时候,亭子语塞。
早前想宽慰的话都咽回喉间,没有再说旁的,而是像早前一样伸手,用力摸了摸他的头。
小九再次“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亭子知晓小九是真难过了。
……
原本,喻宝园听到小九和亭子的说话声,起身来了门口。
但听到方才两人的对话,尤其是小九大哭,亭子伸手狠狠摸小九头的时候,喻宝园脚下驻足。
每个人都有难过的时候,从在蓝城幼儿园起,小九就是口嫌体正直,虽然说着明月,阿哲和小白几人吵,但其实每次明月,阿哲和小白要摔倒,要闯祸之前,都是小九眼疾手快。
小九自己是孩子,小九也照顾小孩子。
只是不善言辞。
小九的心情,喻宝园自然感同身受。
小九要说的都已经说给亭子听了,喻宝园也听到,无需再问。
只有等……
*
从前一日开始,整个别苑内都乌云笼罩,镀上了一层压抑,每一个时辰仿佛都过得极其慢。
青黛和扶光这处还没有消息,已经派出许多暗卫和侍卫,以及平安侯府的侍从去打探。对方是晌午前离开的,他们晚了半日,应当走不远,沿着几个方向继续追,很快会有消息。
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赵子怀也同喻宝园交底,“宝园,做好最坏的准备。”
喻宝园看他。
赵子怀低声,“我想了一整晚,邱岁掳走青黛和扶光,却留了你在,背后一定有目的。他若是想威胁老爷子同世子,将你一道掳走不是更好?”
喻宝园微楞,她明白赵子怀的意思了。
赵子怀继续,“所以,我猜邱岁背后的人一定另有打算,恐怕,是想趁老爷子和陆衍不在的时候,拿捏宝园公子做旁的事。”
喻宝园原本就聪明,赵子怀一点,喻宝园心中便通透了。
赵子怀说得是,如果对方只是想要挟爷爷和陆衍,以邱岁在府中的熟悉程度,一定会将她一道带走;但对方没有。
因为对方很清楚,爷爷不在,陆衍不在,平远王府上下都会看她。
有人是想从她这里拿到爷爷和陆衍在时没有办法拿到东西,这才是目的。
她昨晚担心了青黛和扶光一整晚,也想过爷爷和陆衍在燕韩,更甚至,想过如果青黛和扶光出事要怎么办;但她从未想过赵子怀口中说的这些……
身居庙堂的人最清楚其中的波澜诡谲。
赵子怀也提醒,“所以,宝园公子,我想说的是,老太太这处,要不要先让人送走?”
赵子怀说完,喻宝园也反应过来。
祖母也是她的软肋,只是带走青黛扶光的同时,要贸然带走祖母,相对没那么容易。
邱岁很清楚这一点。
相比起祖母,青黛和扶光会更让平远王府以及同平远王府相关的人就范;但如果发现青黛和扶光这处不足以拿捏她,那可能,祖母就会是下一个目标。
赵子怀点醒了她。
“老爷子也说过,如果京中有任何变故,要先送宝园走;但眼下,京中同燕韩的情况尚不明朗,老太太在这处也未必安稳,不如先送老太太离开此处,再做打算。”
喻宝园微怔,半晌,缓缓点头。
赵子怀看向她,“那宝园公子抽空先同老太太说起,我去安排之后的事。”
喻宝园再次点头。
看着赵子怀的背影,喻宝园想起蓝城变故时医馆和城中的血腥场景,赵子怀说的是,先让祖母暂时离开远城才是最稳妥的。
*
黄昏前后,文思在苑中打扫,屏山在厨房中替老太太打下手。
远城城中才出了事,老太太怕打扰喻宝园,但又怕喻宝园一直担心,不吃东西,会伤到身子,所以亲自下厨。
“公子。”文思行礼,“小的去告诉老太太一声?”
喻宝园摇头,“不用了,我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