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和世子以前也是这样的,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就他们两人和亭子能听懂。
现在老爷子和世子不在,喻宝园就变成这样了……
他还是怀念在王府幼儿园的日子,他可以无忧无虑,专注盯着那些准备要捣蛋的小鬼,及时制止他们!
譬如,贺团团那个小鬼……
小九竟然有些开始想念捣蛋的贺团团了!
一头就往沙子里扎,还能抽空装自己一兜子沙的臭小鬼好像也真不多见了~
小九思绪间,喻宝园已经同赵子怀等人提到见中宫时的场景。
中宫在国中和朝中的形象一直极好。
中宫在天家身旁,端庄温和,在百姓跟前,母仪天下,在朝臣面前,中宫一直恪守本份,掌管后宫,不曾出过事端,也未曾参与,或透过天家参与朝中任何事情。
所以,中宫在朝臣心中一直都很受敬重。
故而这次天家突然病重,朝中上下对中宫存疑的人有,但极少。
而东宫和二殿下都不在朝中,但西秦朝中不可一日不转,朝臣中便有人奏请中宫于一侧辅佐三殿下照看朝政,虽然这个提议大胆,但并未在朝中掀起滔天大朗,一则因为眼下的特殊时期,中宫能站出来,是朝臣再三请求,倘若天家此番醒来还好,若是天家此番不能醒来,日后东宫或二殿下登基,此事便始终是横在中宫同两人之间的一个疙瘩,所以,中宫如此做已是大器,朝中若是再多非议,反倒推波助澜,将此事引向另一面。
所以,中宫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朝中大多数人并无异议。
即便三殿下同云安侯府的邵清越已经成亲,但女帝同上君大都只在非常时期出现,眼下东宫和二皇子尚在,终究是远了些。
既如此,中宫守在天家跟前照顾,和守在三殿下身边听取朝臣奏本既在情理之中,也是大气使然。
所以,当中宫同喻宝园之间的对话,被喻宝园以客观平静的方式复述出来时,屋中都免不了眼中骇然。早前即便能猜到中宫的心思稍许,却不能猜到喻宝园口中刚才说出来的那翻令人瞠目结舌的字句。
而中宫的话,却也从另一个角度反过来验证了邵清越的顾忌。
所以,邵清越是对的……
中宫的计量里,原本就要卸磨杀驴。
而邵清越和云安侯府就是中宫要卸磨杀的那头驴。
邵清越不是脑子糊涂,在喻宝园跟前说了些激进疯话;而是邵清越在早前同中宫的接触中,远比他们任何人都更了解中宫的心思,手段。
邵清越应当一早就在图谋如何摆脱中宫,所以早前才会处处都让邵温澜出面,结果邵温澜因为太尉府当日的事打乱了邵清越和中宫的全盘计划,邵清越不得不被迫下场,自己成为中宫手中的棋子。
是棋子,也是弃子。
正是因为太清楚这一点,所以邵清越才会不惜涉险,即便知晓与喻宝园的立场不同,但也要铤而走险。
因为不釜底抽薪,放手一搏,无疑于
“……所以,中宫要我明日给她答复,明日是最后的时间,最好的情况是我们所有人都能平安顺利离开行宫,再在安伯的接应下离开安城,去到安全之处;退而求其次,中宫的注意力在我身上,她的戒备也都放在我身上,如果实在迫不得已,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先安全离开……”
这一条喻宝园其实已经想了很久。
她也知晓其他人一定会反对,但这是万一没有退路时的考量。
“中宫在我身上有诉求,她不会同我撕破脸,只要青黛和扶光能安全离开,平远王府就没有把柄在她手上。”喻宝园说完,赵子怀看她,“即便扶光走了,但你还在,中宫一样会挟持你,要挟平远王府和老爷子旧部,一样的。”
喻宝园却笃定,“不一样!”
喻宝园语气坚定。
亭子和佟名都愣住。
喻宝园深吸一口气,到了这个时候,任何一步除差错,恐怕会连累大家一道做出错误的判断。
中宫拿捏不住她,因为她同扶光不同。
只有让其他人知晓这其中的不同,之后的所有商议才都不会是另一种假设。
喻宝园轻轻伸手,将别在发间的木簪缓缓取下。
随着发间的木簪缓缓取下,青丝如墨般泼洒下来,前端的头发刚刚好搭在肩上,映出一张动人心魄的容颜。
不仅佟名,亭子,赵子怀,甚至小九都瞪大了眼睛,眼中尽是难以置信;就连刚从耳房出来的余妈也都愣在原处,忘了动弹。
这……
说短暂也短暂,说漫长也漫长的空隙里,好像每个人都经由了一个神奇而又说出熟悉,或者说原来如此,恍然大悟,又有些觉得是不是错觉的复杂感受。
但最终,目光都落在眼前一头青丝,眉清目秀,其实越看越觉得这样才是喻宝园原本的模样上,然后,越发觉得接受,喻宝园平日里的轻声细语,对小孩子的耐心温和,对旁人的和颜悦色,以及老爷子对待喻宝园和世子时截然不同的呵护态度。
好家伙!
老爷子应当早就知晓的。
所以老爷子总是护着喻宝园,却总是同世子斗嘴;甚至世子多说喻宝园两句重话,老爷子都忍不住在世子身侧扯开嗓子狮子吼,怕世子将喻宝园给生吞活剥了,原来……
一切都仿佛顺在了一处,也仿佛一点一滴都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