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邵温澜离开,管家也回了厅中,全然没有刚才的“慌张”和“落魄”,而是一脸镇定,沉稳,也恭敬道,“国公爷,云安侯离开了。”
果真,叫得越厉害的狗越不见得咬人;越是不张嘴叫的狗,才越要小心。
*
行宫某处苑落,邵清越一面品茶,一面等人。
“主子。”等人到,邵清越脸上也没有多少波澜,“处理好了?”
邵清越声音冷淡。
侍卫道,“都处理好了,没有留活口,不会有风声走漏。”
“那就好。”邵清越放下茶盏,又问起,“王乐翕这处呢?”
侍卫继续道,“中宫扇了王乐翕巴掌,王乐翕吓懵了,还没等用手段,就供出了主子。中宫听了,让人接连掌了王乐翕的嘴,人打半昏死过去,此事没有再提。”
邵清越轻笑,“与虎谋皮,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主子,那中宫这处?”侍卫问起。
“不必理会,喻宝园失踪,中宫自顾不及,这个时候轻易不会与我冲突,她让王乐翕闭嘴就是此意;只要我们这处没留活口,中宫拿不出证据,不会冒险与云安侯府撕破脸。你找人将消息放出去,喻宝园已经私下逃出行宫,京中和安城这么多双眼睛,这么多张嘴,够给中宫添一大处乱子。等再晚些,再透露些许消息,让坊间传闻喻宝园离开是借了云安侯府的路,让这把火再顺势烧开些……”
邵清越再次端起茶盏,话锋一转,“人到了吗?”
侍卫拱手,“到齐山了。”
邵清越眸间越渐深邃,“那把火再烧旺些,烧掉所有人的退路。”
侍卫会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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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敬王苑落耳房。
浴桶中的水汽将整个耳房都熏得热气袅袅。
北敬王坐在浴桶里,头一个比两个大,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因为——一旁还有邵冕棠。
“你倒是不必以这种方式寻时机同我在一处。”北敬王无语。
邵冕棠一面给他加水,一面道,“舅舅,我实在是想了许久,都没别的法子比这样相处的时间更宽裕,旁人也不好来窥探。”
北敬王尽量平和,“旁人的确想不到……”
邵冕棠权当舅舅在夸赞自己。
“你怎么来这里了?”北敬王继续早前的话题。
邵冕棠便将收到陆衍书信,然后同商廷安,贺常玉,陆衍几人在永城汇合之事,包括苏长空也在来永城路上,总之,事无巨细,通通说与北敬王听。
包括行宫中的禁军里有不少羌亚人,老爷子和陆衍在燕韩遭遇了羌亚人伏击,贺常玉认出尽瓦腊儿子的画像,以及陆衍和贺常玉的推测等等都没有落下。起初,北敬王是担心邵冕棠的安全,担心他自己一个人在安城行宫里瞎晃悠。但越往后听,北敬王越沉默。
天家病倒,东宫和二殿下出事,若无中宫和三殿下,西秦社稷堪忧,甚至面临分崩离析,周遭诸国鲸吞蚕食;但反过来,中宫正好拿捏了他的担心。
“……舅舅,这段时日我都会在行宫行走,行宫内外的消息我会设法传递给你和陆衍。”临末,邵冕棠也道,“舅舅,你自己也要多小心,中宫能走到这一步,不是什么善类……”
邵冕棠说完,北敬王看他。
邵冕棠眨了眨眼睛,知道是舅舅让他出去的意思。
等出了耳房,邵冕棠心中还在唏嘘,做这些真不容易,还是打仗容易些……
他忽然有些想同苏长空换换了。
*
数日后。
夜幕降临,借着月色光华,隐约能看清石壁上的痕迹。
借着痕迹攀岩而上,可以绕开以安城为中心设置的几道关卡里最外的一层。
“将军,都上来了。”副将压低了声音。
山腰上,苏长空伸手。
副将将弓箭递到苏长空手中,另一旁的将领逃出火引子吹了吹,细小的火苗瞬间将箭矢前端点燃。
苏长空拉弓,对准了山下的插了“赵”字旗帜的营帐。
“嗖”的一声,弦上的弓箭以极快的速度射出,直接命中营帐前的旗帜,旗帜当即燃烧起来。
“敌袭!”山脚下巡逻兵才刚口,就被眼前的情况震撼住。
“诛杀逆贼!”
“诛杀逆贼!!”
如同雷霆般的声音,并着漫天的卒着火焰的箭矢如同缀了火般的雨点落下,顷刻将硬仗湮没。
第300章 铤而走险,破釜沉舟
苏长空在安城附近的一击,彻底撕碎了天家病倒后朝中岌岌可危的平静。
早前不少压抑的矛盾与冲突,近乎在这一刻爆发。
仿佛背后无数多双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
前一刻,朝中还在声讨苏长空擅自带逼京, 是乱臣贼子;下一刻就有坊间传闻流传出, 天家病倒同中宫脱不了干系, 中宫曾让人从京中押解将军的几个孩子到安城, 威胁苏长空, 更是让人带走了平远王府的孩子做人质,逼喻宝园到安城,但喻宝园侥幸逃脱,自此再未露面,足见佐证。
再加上东宫这趟遇难,二殿下下落不明,剩下一个双目失明的四皇子和年幼的五殿下根本不可能越过三殿下继承皇位,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中宫。
原本凭借天家病重, 开始接手朝政的三殿下和中宫忽然成了众矢之的, 就算是安城行宫中的官吏也都免不了窃窃私语。因为老爷子的外孙喻宝园确实早前在行宫中, 后来有一日,平远王府和将军府的所有孩子都不见了,也包括喻宝园,这其中自然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