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马上威风凛凛(408)
“升侧帆,收铁锚!“凤如倾扯下披风掷向令旗台。
改良后的三角帆吃满东南风,巨舰竟在海面划出半圆轨迹。
自杀船撞上空船位的刹那,钱造船师按下蛇骨机关,船尾突然喷出掺着硫磺的黑色火油。
凤如倾张弓搭箭,鸣镝带着火星没入火油。
爆炸激起的水幕中,郑临渊突然跃上敌船残骸,长剑挑飞半截燃烧的桅杆。
那桅杆不偏不倚砸中第二艘自杀船,为舰队赢得转向时机。
“漂亮!“林舵手忍不住喝彩。
凤如倾却盯着郑临渊被火舌舔舐的肩甲,忽然甩出飞索将他拽回舰桥。
两人重重跌在硬木甲板上,郑临渊的护心镜撞上她胸前软甲,茉莉香混着血腥味在鼻尖炸开。
“谁准你擅自离舰?“凤如倾揪着他染血的领口,却摸到个硬物——是枚刻着双鱼纹的玉哨,与她从敌将尸体上找到的残片严丝合缝。
郑临渊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末将的命,早该随沉在龟背岛的铁甲舰永眠。“他的心跳透过铠甲传来,竟与海浪拍击船舷的节奏重合。
凤如倾甩开他起身时,瞥见他后颈有道陈年旧疤,形状酷似海蛇咬痕。
当凯旋的舰队驶入珍珠港,五十艘商船自发让出主航道。
渔娘们将新采的珊瑚抛向楼船,有个胆大的姑娘突然唱起潮州情歌。
凤如倾在欢呼声中转头,看见郑临渊正在擦拭她掷出的那把匕首,刀柄缠上了茉莉花纹的丝绦。
是夜庆功宴,凤如倾独坐舰桥雕花栏。
东南方飘来的乌云吞没星子,海天交界处泛起诡异的磷光。
她摩挲着从郑临渊身上夺来的玉哨,忽然听见底舱传来异响——像是无数鱼尾拍打船板的声响,又像是谁在哼唱古老的祭海谣。
钱造船师提着灯笼匆匆跑来:“将军,蛇骨钢板的蜜蜡...全变成血红色了!“他的影子在甲板上扭曲摇晃,身后跟着的学徒突然指着海面惊叫。
漆黑的水域深处,缓缓浮起一串拳头大小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裹着粒发光的龙涎香。
凤如倾握紧玉哨起身,惊觉所有战旗同时垂落——东南风停了。
第232章 —支淬毒的珊瑚箭
海风裹着咸腥气掠过舰桥,凤如倾指节敲在雕花栏杆上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她望着东南方那片吞没星辰的乌云,珊瑚珠耳坠在夜色中划出血色残影。
“林三哥,带三十个水性好的弟兄。”
她将缠着茉莉丝绦的匕首抛给疾步而来的林舵手,“记住,活要见珊瑚礁,死要见鲛人泪。”
浪涛在船底发出呜咽。
十艘蒙着鲸鱼皮的舢板悄无声息滑入墨色海水,船头悬挂的夜明珠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
凤如倾转身时,腰间玉哨擦过郑临渊的银甲,在寂静中迸出星火。
子时三刻,乌云压至桅杆顶端。
正在瞭望塔当值的少年突然捂住喉咙,指缝间渗出蓝荧荧的血——支淬毒的珊瑚箭穿透他脖颈,箭尾刻着扭曲的海蛇纹。
“是祭海卫!”
钱造船师嘶吼着撞响铜钟。
整支舰队霎时亮起千百盏琉璃灯,照得海面如同沸腾的银釜。
三十丈外的浓雾里,七艘龙骨船破浪而来,船首像竟是整块砗磲雕成的泣血鲛人。
林舵手的舢板此刻正卡在两块暗礁之间。
他抹了把溅在眼角的血,掌中匕首已豁了三道口子。
方才那艘幽灵船从浪底浮出时,甲板上跳下来的根本不是活人——那些裹着海藻的躯体泛着死鱼的青灰,眼眶里嵌着发光的龙涎香。
“撤蜜蜡网!”他踹开扑来的海尸,腥臭的液体顺着铁链浇在特制的蛇骨钢板上。
霎时间红光暴涨,映出海底密密麻麻的珊瑚坟冢。
某个刹那,他看见坟冢深处闪过半张黄金面具,面具下的嘴唇正在蠕动,口型分明在说“凤“字。
凤如倾立在主舰楼船最高处,海风吹散她束发的银丝绦。
当第三波箭雨袭来时,她突然抬手制止要发射火龙炮的副将:“放他们过防区。”
“将军?”
“让林三哥的船挂破损旗。“她指尖摩挲着玉哨上的裂痕,那是今晨从郑临渊铠甲暗格里夺来的,“传令各船,把备用的桐油桶全推到左舷。”
丑时末,海尸船突然停止进攻。
浓雾中传来埙箫合鸣的古怪调子,林舵手趁机将染血的战旗撕成布条。
当他将布条系在箭矢射向敌船时,特意让半幅绘着舰队布防图的羊皮卷落入海水——那图上标注的粮仓位置,实则是凤如倾布下的连环火雷阵。
“东南三百丈!”浑身是血的探子扒住主舰船舷,“林爷说...咳...他们的老巢在...在珊瑚冢的活泉眼...”
话未说完,一支珊瑚箭自海底贯颅而出。
凤如倾俯身合上他怒睁的双眼,指尖沾到的血竟带着龙涎香的温度。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海面浮起大片死鱼。
凤如倾独自坐在浸透血水的甲板上,白玉似的手指正将龙涎香颗粒塞进玉哨孔洞。
身后传来银甲摩擦的细响,她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郑临渊的佩剑总会在鞘中偏移半寸,那是三年前被她用弯刀劈出的裂痕。
潮水开始退却时,第一缕阳光刺破乌云。
凤如倾忽然握紧开始发烫的玉哨,在她凝视的方向,海平线正在诡异地扭曲,仿佛有巨物即将破水而出。
咸涩的海风裹着血腥气在甲板上盘旋,凤如倾的银丝绦被月光浸透成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