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十三(5)
姜水还想再给自己说说情,让楼主换个人去山外谷。他自进了烟雨楼后,就没怎么去其他地方,江湖上的许多规矩,姜水都不是很清楚。
但由于姜水今日替太多人说过话了,轮到他自己便不管用了。李清河吃了称砣铁了心,说什么他都要让姜水去山外谷。
正所谓,少年人得学会自己解决问题。
姜水的忧愁也跟着从白日延续到了夜里。
夜黑风高,一轮冷月浮在云端,晚上比白日冷很多,烟雨楼巡逻的侍卫都加了衣裳。
婆娑树影被风晃动,楼中时不时有个黑影在四处窜动。
一轮交叉换班后,黑影成功绕过了守卫。
正当他还在沾沾自喜时,廊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看似苍白的人,那人手里拿着一方铜烛台,正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烛台上的微弱的火焰甚至照不清他的脸。
一个久病初愈的人失去了所有记忆,和此刻一样,沈难就像个瞎子。
姜水屏住了呼吸想躲过他,谁想沈难轻轻地喊道:“是谁?”
梁上的少年叹了一口气,还是步法没练到家,沈难都没有内力了,凭借着感知居然还能发现他踪迹。于是姜水现了身,“入夜了,你怎么不回房睡觉?”
沈难暗自松了一口气,“之前睡太多了,今晚谁不着,便想着出来走走。”
沈难指了指廊上的梁柱,“你...这是在干嘛?”
姜水愁眉苦面道:“楼主要我去山外谷,我现在在练追命步呢。”
有道是勤能补拙,姜水自知在武学上的天赋不高,现在也只能亡羊补牢了。不过好在楼主并没有嘴上那么狠心,还是让曲商和黎武跟着他一起去了。
沈难有些疑惑,“山外谷?”
姜水赶紧道:“就是你的师门。”
他问:“....那我可以跟着你回去吗?”
“不行,山外谷进不去的,谷外有瘴气和阵法。”姜水知道沈难很好奇,“不过你的师父可以出来,等他付了你欠楼主的诊费,你们就可以离开烟雨楼了。”
“师父?”
“对,你还有个师父。”
姜水担忧得看着沈难,连自己的师父都忘了个干净,自己的来历都需要外人来和他解释,这算什么事呀。
“师...父....”沈难失魂落魄地又念了一遍,他看上去有点不安,心口莫名感到难受。姜水以为沈难的身体还没有好全,喊他早点回去休息。
沈难却蓦地问他:“可以不找我的师父吗?”
这一问姜水也愣住了,他还以为沈难是在担心师门责罚或与师父关系不好,故转而套用了李清河白日的话,“多少年的师徒,应该还是有点情分的吧,何况从前你为了回山外谷,不惜去武林大会夺魁,可见你对师门情谊深厚。”
“事情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姜水轻轻拉了拉沈难的胳膊,“你还在早点回去休息,夜里烟雨楼有的机关也挺危险的。”
“那你呢?”
“我今晚练完追命步,明天就出发了”
“.....”沈难有点想逃,他不是很想见自己所谓的师父。
第4章 “他死了吗?”
不容沈难选择,次日姜水踏上了去山外谷的路。
沈难在烟雨楼前送他,李清河百无聊赖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车厢里的姜水一次都没探出头。昨夜藏书阁的灯没有熄,看来是下了一夜的苦功,心里有点底气了。
事实而言,姜水在拖着自己疲乏的躯体上车时,便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楼主教他的追命步,简直是在追他的小命,他只想睡一觉,睡一觉就到山外谷了。
门外,李清河问沈难:“你那个师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沈难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怎样的人,但应该不是个坏人吧。
看着沈难这副愚蠢的模样,李清河便觉得心气不顺,世上怎么会有人失忆,光听着便觉得很荒谬。谢寻安也不给个交代就离开临泉了,烟雨楼如今瞧着这么好相予的吗,他难道像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傻子。
李清河自顾自地长呼了一口气,这江湖的变数太多了,人在江湖不由已呀
出于好心,他给沈难指了一条去藏书阁的路,藏书阁里头有几近所有江湖人士的案牍,烟雨楼自然不会漏掉沈难这个横空出世的家伙。
“你不妨去看看你的案牍,说不定能想起什么。”李清河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覆盖在脸上的铜面具让人看不出烟雨楼楼主的情绪变化。
仅凭语气判断,他有些阴阳怪气。
青天白日下,烟雨楼的全貌不像夜里那么模糊。
白墙黛瓦,悬空的屋檐像飞鸟,门楣上的雕花仿佛刻着古朴的故事,后花园里栽种着奇花怪石,闲暇时楼主喜欢在池塘边小憩。
临泉州的百姓知道烟雨楼就是个有年头的地方,心怀敬畏,不敢冒犯。
烟雨楼...数年如一日的屹立在风雨中。
沈难在回廊上环视四周,他孤身像被困在一方天地,迟迟未散去的晨雾仿佛是迷雾,这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仿佛是特意的排列。
不远处面前的藏书阁高耸入云,飞檐青瓦,脊上有琉璃群兽,似乎是烟雨楼最惹眼的地方。明明只有一小段距离,沈难却停住了脚步。
直觉告诉他这里....好像有奇怪的东西。
“十二...都...天门阵。”沈难脱口而出,下意识又闭上了嘴。脑子里没什么印象,沈难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大概就是姜水昨日讲的机关。
沈难犹豫着是否往前,大路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胡子老仆,他警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喊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