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十三(72)
走不掉的叶婵认了命,让谢寻安扎满了十三针。之前听闻他医术不错,轮到她亲身体验,也不得不说那些人所言非虚。
谢寻安眼疾手快,眨眼间便将金针收入囊中。叶婵活动了一下筋骨,昏过去那段时间封闭五感,她睡着还挺安稳的,心口也没那么痛了。
醒了之后,真的哪里都不对劲。
叶婵缓缓地穿上衣衫,头也没抬道:“出去。”
谢寻安乍一听,“这是我家。”
卸磨杀驴,也没有在别人家赶别人出去的道理。叶婵疲倦地眨了眨眼睛,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能够理直气壮地在千金堂请谢寻安出去。
谢寻安不打算和叶婵计较,“算了,你喝什么药?”
叶婵心里有数,“我不喝药。”
“那我随便给你开了。”谢寻安从身上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开始擦手,嘴上还不忘说教,“身为医者,自己怎么能讳疾忌医呢。”
叶婵不想理睬他,闭目开始调息练功,世上能有什么药比蝉息的功力更能使断脉重续。谢寻安贴心的关好了门,医房里就那张木板床,就让她睡吧,睡着了腰疼。
七宝坐在门边,“少堂主你出来了。”
谢寻安嫌弃自己的衣袍脏了,“快给我备点热水,我要沐浴。”
沈难见人出来后松了一口气,应逐星出声道:“谢少堂主,叶婵如何了?”
谢寻安抬了抬手,“她可能要留在我这里了修养几天,你们先回去吧。”
千金堂可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以收留这两个人,他们又不是病人,再者明日医馆还要开门看诊,谁也没空分神招待沈难和应逐星。
医房大门紧闭,谢寻安回自己的房间了,七宝也打着哈欠跟着走了。沈难想守在门边,应逐星硬生生拉着人回了天下楼,刚耗费了元气怎么能不睡觉呢。
何况沈难又不懂医术,他留着也只会给别人添乱,把人交给谢寻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再者千金堂这次居然没说要收诊金,能请得谢寻安免费出手,看来山外谷与千金堂之间真的有故交。
后半夜静悄悄地过去了,应天府无事发生。
关于凤尾巷,官府门口贴了显眼的告示。阮知事根据记档一一核对的救出的姑娘,裴度大度地将自己微薄的俸禄送姑娘们当盘缠。
午后纪夏敲开了应逐星的房间,叶婵未归,她担忧了一整夜。好在官府的告示一出,她至少不用担心有人在小巷再将自己迷晕带走。
但落仙坊还在,她恐怕不能留在金陵了。
纪夏面露难色,“能逃出来,这就已经很好了。”
应逐星深思熟虑后,宽慰道:“既然官府能让暗娼坊的姑娘的回家,你也应该能回家,我们先去官府那边问问情况。”
他知道了纪夏的顾虑,应逐星想让官府出面和落仙坊说明实情,最好两边立个文书字据什么的,能一口气断个干净。
等处理完了,他再送纪夏去姨娘家。
所谓送佛送到西,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两人下午一同到了官府询问案情处理,衙门处理文书的人手不够,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大门外不少人听说了消息过来找人。
应逐星被衙役晾在一旁好一会儿,他仿佛突然明白了某些人津津乐道的人情世故。
世态炎凉,官府怎么会专门为小女子出头,除非那个姓裴的,真是是个为民的好官。
可惜,他昨夜没看出来裴度的品相。
前几日接手纪夏一案的衙役唤来应逐星,这人好像不是上次那个郎君,好像是上上次来报另一个案子的。
衙役看着年纪尚小的纪夏,苦主没变就行。他道:“你之前留的地址,我寻过去时,你姨娘已经搬走了,大约是好几月前的事了。”
纪夏忽然呆住了,应逐星追着问:“你可知道她姨娘去哪了?”
衙役摇了摇头,话落便着急去忙其他事了。应逐星灵光一闪,他拉着衙役的胳膊不让他走,“霍昭,我找霍昭。”
那人疑惑,“谁是霍昭?”
衙门里都知道裴知府在后院养了一个病弱的小娘子,但没人知道她的名字,听闻裴知府昨夜庙会又带回了一个新人,大家对此也是讳莫如深。
他慌忙道:“就是你们知府养在后院的那位。”
衙役不敢妄言,他甩开应逐星的手,“这位郎君你不要胡纠蛮缠。”
“诶!”应逐星喊了一声。衙役故意不理他,头都不回地赶去做事了。
纪夏茫然地地拽了拽他的衣角,“算了,应大哥。”
应逐星有些着急,“这怎么能算!”
她一个小娘子,年纪又小,还没有容身之所,以后总不能流落街头任人欺凌吧。
两人先出了衙门,应逐星绞尽脑汁,想替纪夏想出一个好办法。她姨娘都不在了,纪夏一人也留在应天府也没有生计,不如索性离开这个地方,也不用担心什么落仙坊了。
可纪夏还能去哪里呢...
应逐星眉头紧锁,“你、你、你想习武吗?”
纪夏脑袋木得发胀,“习武?”
“对,习武!”应逐星大方地展示了一下自己背上的青霜剑,“习武之后,你可以仗剑走天涯,有武功傍身就没人可以随意欺负你了。”
纪夏捧着应逐星的青霜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晃眼的寒芒,少女的柔软的掌心沉甸甸的。应逐星的话蓦地让纪夏有了盼头,或许有一天她也可以像叶姐姐一样厉害。
“但...我不能当你的师父。”应逐星结结巴巴道:“青阳宗男子居多,我自己还没到能收徒的年岁,我师父知道了肯定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