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聘君十二年(124)

作者: 尚浔 阅读记录

祝昌不愧为老狐狸,面向两者显而易见的关系后,眨眼间便舒展了眉头:“世子殿下误会了,方才在路上有小贼偷了我的东西,若是点小钱财便也罢了,可那东西珍贵得很,我便命人追上,一路行至此处,误以为小七姑娘就是那贼人,可小七姑娘既然是世子殿下的人,那定然不可能与贼人有瓜葛,心急之下错怪了小七姑娘,还望小七姑娘谅解。”

编造出的理由不能说完美,却也没多少逻辑上的漏洞,且没有目击者,不论怎么说,祝昌都会是白的那方。

方铎长袖下一手安抚在身后人的手上,能感觉得到那发自内心的颤抖,她使劲磨着牙齿喃喃着:“他把阿蛋杀了”

他揪心不已,眼下却不能有大动作,还得扯出没有什么温度的笑容道:“我知安国公是明事理之人,万不会做没有缘由的事,只是无辜死于安国公误会下的那只黄狗,是小七最好的朋友,安国公不觉得应该给一个交代吗?”

“啊,世子殿下所言有理,即便那只狗不识好歹伤人有错在先,此事也的确是我有所欠缺,不如这样好了。”祝昌眼中没有半点愧疚,杀死一只狗在他眼里和踩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改日我让人为小七姑娘多送几只上等的狗来登门赔罪,保证比死掉的这只血统更高贵,品相更漂亮,怎么样?”

“混蛋”

这话几乎激怒了莫祈君,由衷的恐惧竟然也被怒火压制了些许,生出了“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心思,被方铎察觉到后牢牢扣住。

“安国公都如此说了,我再不同意,便是不识好歹了。”他与祝昌自然不能明面上撕破脸皮,那样只会让事情更复杂,让藏匿在暗中的秘密更加扑朔迷离,“不过我想,安国公这一遭可把小七吓得不轻,只怕是连出院宅门都有阴影,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要担心会不会被别个误会的人带走,这可如何是好?”

言外之意这样明显,祝昌眯着眼笑道:“世子殿下放心,小贼既然不在,我便不会再靠近此间,等献上了赔礼,定不允许人继续来叨扰小七姑娘,让小七姑娘尽管安心好了。”

“安国公思虑如此周到,我自是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世子殿下满意便好。”

“对了。”方铎看起来已经放下这件事,“方才我去过一趟国公府,本来想同安国公讨教讨教最近刚迷恋上的古玩,只是不凑巧,不知改日可否能有机会?”

祝昌眼中闪过一瞬不自然,随即笑道:“这是自然,改日世子到我府上,我一定恭候,这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有些事物要忙,就先行一步了,世子殿下不必相送。”

待祝昌一行人终于撤出院宅,莫祈君才挣开方铎的手,失魂落魄来到黄狗的身边。

院中寂寥,她无力地坐在地上,眼中的光散去了些,面容看上去虽不算十分悲戚,却也没了光彩。

“阿蛋你这么那么傻”

她一下一下抚摸早已不会动弹的黄狗,想起方才若不是它突然冲上来咬住要对她动手的人耽误了时间,她早已经被祝昌带走了。

它到死,嘴里还咬着对方的一块衣料。

风吹乱莫祈君本就被折腾得凌乱的头发,她也没心思伸手去拨弄,机械地重复无意义的动作,说着想告诉的对象再听不见的话。方铎心疼不已,停驻在她的身旁,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鼓起:“对不起小七,是我不好,我若是来得再早些,若是留下点人手,也不会闹得如此下场。”

“与你无关,初六。”莫祈君触碰着身体逐渐发冷发硬的黄狗,眼中有些凄凉,“一切都是祝昌的错,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错”

一切,一开始。

小七不愿谈及的的那段过去里,祝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是否与如今的案情有所联系?

他失神间,闻得莫祈君道:“初六,我们一起去把阿蛋掩埋了吧。”

墓地的选址在半山上,黄狗有些怕水,莫祈君便带着它远离水源,黄狗喜欢热闹,山中的鸟兽繁多,叽叽喳喳小吼小叫,有了伴便不怕孤单。

摆在墓前的是一碗白煮蛋和几朵素雅的野花,莫祈君轻声说:“阿蛋,你慢点儿吃啊,日后吃完了,再给你带。”

她点了香,脑中浮现无数曾经与黄狗相处的画面。

从那一夜的初遇,到为了逃脱死罪的离分,再到第二第三次的重逢,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只是一只黄狗,可在她心里也早就是家人的存在,没有征兆的死亡让曾经的笑语欢声在此刻犹如包裹着利刃的蜜糖球,舌尖一点一点地汲取甜味,最后一口却是致命的刀锋。

对着黄土,她坐了很久,也说了很多话,坐到双腿发麻,说到口干舌燥,直到太阳即将落山,光明就要散去,她才终于舍得起身。

“走吧。”她低声对一直站在身后默默陪伴的方铎说。

“小七。”扶着她,他的担忧溢满眼眶,“难受就哭出来吧。”

从宅院里到半山腰,她神情恹恹却没有流一滴眼泪,就和年少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要吞进肚子里的时候一般。

此刻她依然扯出一个笑容,只不过比哭还要难看:“我没事。”

借着晚霞流落,她闷着头往山下走,山路不长,没多久就到了宅院门前,看着与平日没什么区别的院门,她下意识地开口:“阿蛋,我回”

话音未落喉咙如同被无形的手攥住,四周看去似乎什么都没变,只是紧闭的房门和空荡荡的院落无情宣告着真相。

上一篇: 反派前夫的白月光 下一篇: 禁庭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