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君十二年(131)
彼时的人多半都聚集在了国公府中心共度生辰宴,这样偏僻的地方便没有什么人,即便是偶尔有路过的,她只需佯装不适捂着口唇弯腰低头咳嗽便能蒙混过关。
没人能想到她一个半死不活的药人还能从药缸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来,再逃脱路口两人的把守,加上这个日子举府欢庆,大家都赶着去蹭蹭喜气,也就没人乐意关注与自己不相干的细节了。
莫祈君先溜去了祝昌的屋子里,来此有两个目的,其一是想找找有没有他勾结秘木师的证据,其二是找一找至土之物是否存在其中,毕竟珍贵的东西最大可能就是被放在祝昌屋里或者他的身上。
然而此人实在过于谨慎,几乎所有的柜子都上了锁,除了一些平常书籍,每一个架子上的东西都放入了盒子里,柜子打不开,这么多的盒子全部带走也不合理,一个个撬开也过于费时,想了想只能就此作罢。
到底她的目的是为了让祝昌的勾当败露,至火之物的获得也可以暂缓,只要祝昌下狱,日后让方铎随便找个理由搜身搜家,不愁挖不出东西,当下更重要的还是把人抓住。
先前预想中也存在找不到物证的另外退路——就是她本身。
不需要和从前放火一样费力大做文章,只要能把宴会上大多数人的目光引到这一方厚土上,加上与方铎与关系好的太后吹些耳旁风,不愁众人发现不了这里的猫腻。
什么样的东西能多吸引人的注意?
答案是极端的事物。
可以极端使人慕艳向往,也可以极端令人恐惧退却。
莫祈君正巧擅长后者。
靠近小屋旁有一条小池,能够断定小池是通往国公府中心的池塘,莫祈君将自己背面朝上平放在水面上,直挺挺地顺着池水漂流。
适逢夜晚时段的效果立笔见影,她不多时就听见了侍女的惊呼。
她们以为是同伴失足溺水,状况还不是很好,一下乱了阵脚,想方设法救援却没有能力,僵持了半天没个行动。
这还远远不够。
当她们点着灯靠近细看便会发现,从莫祈君的身下流出了一条幽红血水,血水婉蜒曲折,源源不断延伸。
这时她们才意识到,原来漂浮在水面上的人已经死去!
血水告诉这她们并非溺亡,而是某种离奇的死法,未知让她们不敢靠近了,也清楚明了了池中的血水无法隐藏,很快就会顺着既定轨迹通往宴会中心,她们不得不出人撒开腿跑
去禀明当家的主子。
漆黑的薯色下,没人原意单独留在这里面对一具尸体,而当她们纷纷离开后,莫祈君又从池水中爬了出来,为的是将血迹引导向了小屋的同时让动静闹得更大。
她弓腰驼背,将自己的血液糊9满整个头颅,姿势怪异地靠近方才的地方。
守门的两人何尝见过这架势,即便手里头拿着刀剑,也不敢肆意妄为,当发现莫祈君被利刃穿透之后依旧行事自如后,惊恐再也克制不住,他们惊呼着:“救命啊!闹鬼了!”也不敢离开身后的门。
他们走不走都没有关系,无非是这扇门在来人之前打不打开的区别罢了。
将他们吓够了,紧靠在一起不敢动弹,莫祈君才慢慢悠悠地离开,消失在黑暗中。
确认没有人追上来,她来到角落里吹响上一回方铎给的哨子。
这样东西看似平常,实际上发出的声音只有特别训练的黑鸦可以听见,不管吹的多响亮,人耳中听到的只有空哨声。
不多时,她用耳朵贴着的那扇墙之后传来了两短一长的三生声叩响,告诉他所处的方位。
莫祈君朝声音的发源处靠近了些,回以一长两短的叩击音。
或许是为了节省人力,国公府的围墙建造得很高,最主要的防备力量都设置在大门口处,偌大的国公府不可能时时刻刻每处地方都有人守着,更别说这一片已经派了两个侍卫守住房门,再赶上祝杳生辰,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逃生口。
眼看着一条麻绳从上慢慢放下来,莫祈君将它一圈圈捆在了自己的腰际,捆解释之后拉了两下示意,便在围墙另一边接应人的帮助下,自己也使劲向上爬,一步一个脚印爬到了围墙顶上,莫祈君有些恐高了。
下方的侍卫正是上一回送两人去拍卖场附近的,他看出她的犹豫,出声道:“小姐莫慌,只管往下跳,属下奉殿下之命,一定会稳稳当当地接住小姐。”
他都如此说了,坐在这么高的地方纠结只怕容易被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来了,自己什么地方没跳过,万丈悬崖都眼睛一闭冲下去了,这点距离没在怕的。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莫祈君双手往后一推就滑下去了,那侍卫也说到做到,蹬腿往上一跳就把她接住了,行云流水地放在了地面:“走吧小姐,马车就在不远处。”
莫祈君一步三回头,心中默默祈祷一切如愿。
她的任务虽完成了,可计划还没有结束,剩下的就全靠方铎了。
心事重重地掀开马车帘,莫祈君对视上另一双熟悉而陌生的眸。
“林翊?”她讶异道,“你不是说有事要忙,怎么会在这里?”
林疏昀是沐浴过的模样,鸦发垂落,散发清香,手中还拿着一卷书籍,看着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眼睛还没从中掀起,一句话已经出口:“不顺路来看一眼,等你搞砸?”
他抬了头,干净清爽与她的一身破洞脏污形成鲜明对比。
“你这副鬼样子刚去哪丢人现眼回来?”他嫌弃地皱了眉,伸手欲从衣袖中取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