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君十二年(144)
坐在屋里头,莫祈君嫌脑袋重,揭了盖头,靠着床头歇息,回想方才的拜堂,比想象中快得多。
所以如今,她真成了初六的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她伸手摸了摸脸庞。
不烫。
有抬手放在心口处。
也没动静。
她说不出眼下到底是什么心情。
从她答应初六的求亲,到见父母,请媒人,再到成亲,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一晃而过,她想着是醒来后常常忘事,才会有这样的症状。
房门被轻叩了两下,打开了小小一条缝,随后钻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形。
是千枝菜进来了。
她恭敬地来到莫祈君身边,自如地改了口:“世子妃娘娘,奴婢给您送吃的来
了。”
盒子打开,里面装满了热腾腾的饭菜,菜色丰富,莫祈君选择先满足口福。
事实证明不管是不是人,吃饱饭就会犯困,千枝收拾好离开后,莫祈君想着靠着床檐打个盹,不曾想一睁眼就是暮色沉沉,自己也不知何时从靠着变成了后仰倒在床上。
她手肘支撑费力起身,扶着沉重的脑袋坐好,走到窗边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和白日里没什么两样,一般的嘈杂。
原来这就是成亲吗?
她百无聊赖地坐回床沿,盖上盖头,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门突然就打开了。
一般在这种时候她应该是什么反应?紧张?期待?羞涩?她好像都没有,甚至有一种掀起盖头和来人话家常的冲动。
直到盖头真的揭开,眼前的一片红变成了熟悉的面容,还有温柔唤她“小七”的声音,她兀有些害怕起来。
方铎被灌了很多酒,不上脸,但是靠近就能闻到酒气,他牵起她的手在桌旁坐下,笑道:“小七,你今夜格外好看。”
莫祈君觉得他身上尤为滚烫,关切地问:“初六,你喝醉了吗?”
“是有点。”他以掌心揉了揉面中,唇畔绽开笑意,“不过,我们还有最后一杯酒要饮。”
莫祈君心里有了答案,眼前人也倒下了透色的酒水,递给她,道:“小七,这一天我等了很久,喝下这杯合卺酒,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他满眼都是地,她却觉得这酒过于苦辣,心头的不安也愈发强烈,她给自己的理由是,第一回成亲,第一回洞房花烛,有些发怵是正常的,过会儿就好了。
红烛摇晃,微弱的光芒把两人都照得朦胧,他笼罩在她的上方,褪去她的衣物,只留下最里层的裲裆,她的那些恐惧依然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他轻轻拔开她的发丝,拇指摩挲她的唇,那眼中满是珍视,他的脸越来越近,最后,他的唇在了她的唇上。
这是一个比水月镜花还要温柔的吻,和林疏昀的吻截然不同,方铎的吻里没有什么强烈的占有,有的只是与他一般轻柔的抚慰。
莫祈君觉得自己不应该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她是他的妻子。
她开始试着回应他,他很快察觉到了,得了鼓舞地顺着她的脖颈往下吻,她却想起了去年被押送往坪枣寨的马车上,林疏昀同样这般吻过她。
她放在床榻上的双手不白觉抓紧被褥,告诉白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想到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干系的男人。
脑中的思绪清空了,身体的触感就更加明显,她感觉自己的温度快要超过方铎,就在这时,他的吻在她的心口处停住了。
她迟疑道:“初六?”
灯烛将才在此刻燃尽,他在她的身边躺下,将她揽入怀中。
她靠着他,他的胸腔轻轻震动:“别怕,你没准备好以前,我不会做什么。”
莫祈君松了一口气,旋即又有些内疚,她想着多适应适应,不久就能接受。
可事实证明,意外永远不期至。
身体的情况急转直下,莫祈君于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晕倒,尽管率先发现的柯静俞很快派了人,可她的状态
就是无人可医,方铎不得不让暗卫将能解决的人带来。
林疏昀睁开眼,先看见了坐在桌旁的方铎,随后看见了直挺挺躺在床上的莫祈君。
他皱了眉,很快发现不对:“她怎么了?”
方铎的眼中没了友好,冷声道:“我要是知道,就轮不到你进府了。”
林疏昀从地上起身,来到莫祈君身边,仅仅是伸出手触碰她的躯干中心,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身体里的五行之物出了大问题。”
方铎凌目盯着他:“除了被你和从朗取血,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说明一开始其中一样东西就有问题”
看着面无血色的人,林疏昀的手也有些抖。
他太清楚五行至极之物出问题会是怎样的下场,最坏的情况是再也睁不开眼。
其实醉酒那一夜的事他都记得。
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她,自然也知晓了她要出嫁一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后不后悔,但他的确是不想面对现实,所以选择碰酒。
一想起她的受伤,她的哭泣,他就会心疼,可他已经没有资格去问问她怎么样,只能偷偷躲在角落里偷窥着一切。
他原以为她的出嫁对他而言已经是最遭的结果,可眼下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对于她的昏迷不醒,他没有办法,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他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想要寻得一个答案,最后他告诉方译:“或许只有姜修玲才有办法。”
“你开什么玩笑?”方译控制不住情绪了,扯着他的衣领质问,“姜修玲早就死透了,你提她有什么意义?因为你的目的达到了,就可以把小七弃之如敝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