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君十二年(33)
幸运的是,黄狗似乎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
数次叫唤后,它从昏迷中慢悠悠睁开眼,看见来人,虚弱地叫了两声,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
这模样让她心都碎了,收回手,不敢让它再受冲击。
“林公子被人带走了,是吗?你身上的伤,也是他们干的?”
声音尽可能保持平柔问话,就是不希望黄狗觉得她不高兴。
可它叫得丧气,依然在为自己的没有完成莫
祈君交代的任务而自责。
“这不是你的错,阿蛋。”莫祈君心疼地抚摸它的脑袋,“是我在那里耽误了太久,我若是再早点回来就好了。”
她欻地想起先前在妇人家听见官兵所言——可疑者行踪。
那个人就是林疏昀?!
可是也说不通啊,照贴出来的布告看,这些人根本就对他们去哪里没有头绪,不应该这么快就精准找到这间土地庙,即便真的找到了,也不会这么着急就带着人离去,而是守株待兔,等着她回来一网打尽才对吧。
是第三方带走了他?难道除了魏曦以外,还有别人也盯上了他?
左思右想没有眉目,莫祈君还是选择了再回一趟县里探个究竟。
说到底,一个正确的方向才是制定计划的开端。
临行前,她预留了一些吃食给黄狗,叮嘱它该跑就跑后,把其余东西全部收拾好,放到了佛像里头去。
待第二次折返,张贴布告处与晨间有了变化。
林疏昀的画像被撕去,宽敞的的布告栏正中心就剩下她一张小像,好在只有五分相似,遮挡下一般看不出来,坏在五分像已是鲜妍,若完整面容露出,一眼便能锁定。
而窃窃的主题也变成:
“姓林的这下是真的完了。”
“昨日还能衣食无忧的,今日便沦为阶下囚,世事多变,世事无常啊”
这下几乎可以确认,林疏昀的确落在了魏曦手中。
只是最初的那几个疑点依然未解,而恰好传播出来的内情,莫祈君又何尝猜不出这是魏曦故意放下的引子,目的就是吸引她去县令府自投罗网。
魏曦一定会吸取教训,在魏府周围布满人手,她若贸然前往,无异于飞蛾扑火,没有容错,一旦失足,便是绝境,有了前车之鉴,她当然不会再同一处地方跌倒两次。
可她若不去,林疏昀便再也不可能从魏府出来,即便魏曦不舍得杀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他,囚禁?还是折磨?
那她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得不到林疏昀的血液,变回普通的人偶。
连可以奋不顾身的火源都没有了,根本上失去活下去的机会,遑论找到初六?
站在无人的角落里,周围的墙体支撑身躯不泄力,她双手抱头,指节凸出,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境界。
此事光靠她一人,不可能会有胜算的。
找帮手吗?
可是,能找谁呢?
她孑然一身,十二年前还认识初六和棚户区的人,十二年后身边就只剩下被抓走的林疏昀。
无力地闭上眼睛,面纱贴着鼻尖有些喘不过气,莫祈君不曾揭开,企图借以链接神明来寻找答案。
没想到,就在这一念之间,竟真让她想起个人。
第26章 柳暗花明(上)林工匠的傻子表妹?……
云水寺本不叫云水寺,是先帝微服至此,一时兴起赐的名,此寺因而成为灵源的三大寺之一。
几经翻修,寺庙不旧反新,大门前的两只石狻猊刻画程度也越来越精细,越来越逼真,皆双目炯炯,似动非动,让入寺者的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进了空门,正中央是汪放生池,池中造有栩栩如生的假山作饰,假山后是条向上的长阶,阶梯左右底下又是两潭稍微小点的放生池,池中红鲤穿行,皆若空游,放眼寺内,可谓处处光景怡人,等上了台阶,才到摆放佛像的宝殿内。
重要节日里,云水寺常是人挤人的,不光有葆崇县本地人,还有整个灵源乃至附近的百姓,而平常时分,这里算比较清静了,庭中除了寥寥几个扫落叶的僧人,几乎看不见来客。
故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颇为明显。
单独在殿内擦拭洁净的和尚抬眼望去,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匆匆而来,进了门没有去点香,更没有去参拜,而是抓着他就问:“逐空大法师可在否?”
年轻和尚吃斋念佛十多年,哪见得过这阵仗,被那出众的眉眼瞧得红了脸。
不敢多看,他使劲抽回被抓的手,并掌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女施主有何贵干?”
那心急如焚的女子正是莫祈君。
足下碎步不断,她切切道:“此乃我之私事,只有逐空法师能够解我燃眉之急,还请小师傅将我引见。”
和尚挠挠脑袋,有些苦恼:“逐空师兄前些日子便闭关清修去了,这会儿不在寺内。”
心重重一沉,莫祈君眉头紧锁,抓紧了袖口问:“那他何时方归?”
“这”和尚摇摇头,“师兄行踪不定,也许下午便归,也许十天半个月还不回来。”
十天半月?!
雪上加霜的回答让双腿差点站不稳。
只怕那时,她骨灰都化了!
找回声音,她换了个问法:“小师傅可否告知逐空法师现在何处清修?”
“这当然不行。”和尚连连摆手,满脸坚定地回绝,“既是清修,便最忌讳有人叨扰,如何能将地处告知他人?女施主还是请回吧,等过几日再来,也许就能见到师兄了。”
说着,他转头就要走,没想到被莫祈君一把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