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依旧在万福殿,不过主角换成了摇光。
受了大家的祝贺和礼物外,之后便是一番宴饮。
周瑾温声软语,殷勤小意,端出了两人刚刚成婚时的做派来,摇光便也配合的给出笑颜来。
帝后和睦,众人自然不会扫兴,如此一番晚宴,气氛倒也极其不错。
宴罢,夜已深。
众人褪去,周瑕醉酒,摇光索性命人将他安顿到宫中给他留的殿中,皇帝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几句话利落的将众人都安顿好,笑意越发柔和。
贤妻如此,夫复何求。
“摇光,之前大夫说你要调养半年,已经够了吧。”周瑾拉着摇光的手,眸光涌动,柔声问。
其中意味,不难分辨。
半年多的时间,摇光一直控制着和皇帝的接触,在加上有周瑕排解,已经许久没再感觉到当初那种几欲作呕的恶心之感。
但她现在发现,那种感觉只是淡化,并没有消失。
心口的翻滚让摇光含笑的面容上,神色疏忽间淡了下去,但只是一瞬间,她抬眼后笑着说,“好。”
周瑾心中一喜,只当刚才看到的是眼花后的错觉。
时隔几个月,皇帝再次留宿凤仪宫。
门窗关好,一重重帐幔放下,侍候的宫人们全都退了出去。
摇光坐在妆台前用玉梳慢慢梳理着头发,从铜镜中看着皇帝缓缓靠近,下一刹,他软软倒下。
她用指尖轻轻扣了一下妆台。
角落里,暗卫闪现,轻手轻脚将皇帝放在床榻上,袅袅的香烟中,他自顾自的忙碌着。
摇光眉微蹙,只觉自己的床榻脏了。
但这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只好稍作忍耐。
这般忙碌了小半个时辰,摇光换了香,使皇帝醒来。
周瑾迷离间拉住摇光的手,只觉浑身舒爽,轻飘飘如登仙境。
“摇光。”熟悉的感觉让他心生愉悦,周瑾忍不住想将摇光拉进怀中,被她巧妙的避开。
“陛下,梳洗吧。”摇光笑道,随手拢了拢有些散的衣襟。
“好。”周瑾这会儿全身懒洋洋的,眼见着摇光叫来了人,便也就跟着起身去了侧室,洗漱后上榻,拉着摇光的手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就睡着了。
他现在身体是真的有些不好,很容易疲惫倦怠,因此也没觉得不对,第二天醒来,只满心高兴,觉得经过这一夜,和摇光原本渐行渐远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早晨一起用过膳,周瑾前去上早朝,摇光懒得呆在殿内,总觉得这里都残存着皇帝留下的痕迹,让她心里不舒服,于是挪步去了书房。
时间一进冬月,就一天比一天冷,殿内早早就烧起了地龙,满屋的热气蒸腾,外面寒冷的风丝毫吹不进来。
早朝罢,周瑕向皇帝告别表示要去给摇光请安,被皇帝叫住。
“你帮我给你嫂嫂带句话,昨晚扰了她,让她好好歇着,别劳神。”念及早上起来是摇光略微的倦怠,他只觉整个人都要被化作绕指柔,声音也越发的柔和,似含着万千情意,“我中午再去寻她一起用膳。”
袖中的手倏地攥紧,半边身子都随之紧绷起来,这一刻,周瑕心中杀意空前的强盛——
当初弑父杀兄的时候,他都未曾如此。
那些人都不重要,又是周瑕甚至会想,或许他该感激他们,若不是他们,他也不会遇到嫂嫂,遇到世界上最最好的摇光。
但也只是刹那,周瑕抬眼间,便已经平静下来。
就像他父兄们那样,对一个早晚要死的人,不用太在意。不过,为着这一刻的不痛快,他会让皇帝死的更痛苦。
“是。”他说。
皇帝眉微动,察觉出些不对劲来。
周瑕固然话不多,但也不会简短到只有一个字,念及自早朝起,他似乎就有些分外沉默安静的样子,便就吩咐可孟二,“宁王瞧着有些不适,应当是昨夜醉酒的缘故,你去我私库里找些补药,一会儿让他带回去。”
皇帝这会儿心情好,人也大度起来,只想着多撒点东西出去,好让众人体会他现在的愉悦。
另一边,周瑕已经到了凤仪宫,虽然不甘不愿,但他还是如实说了皇帝的话,免得出现纰漏让摇光为难。
只是…表情多少有些不甘不愿,不高不兴就是了。
摇光失笑,嗅着在地龙的烘烤下,周瑕身上暖暖的桃花香,朝他招了招手,待周瑕走到摇光身边,那点不高兴也已经尽数散去了。
“和他计较什么。”周瑕听摇光温声软语,如此哄他。
这种语气他听过许多次,而那些被提起的所谓‘他’,如今都已经成了死人,埋骨黄土中,世间再无几人能记得,或者说,不敢记得。
“我知道不该,只是忍不住。”在摇光面前,周瑕素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他坐在榻边,低头看着摇光,乖巧而依赖,全然没有在别人面前时的冷淡疏离。
“嫂嫂哄哄我,疼疼我。”他说。
这撒娇一事,不拘男女,只要有一副好皮相,用来自能事半功倍,更何况,周瑕的皮相又岂止是一个‘好’字能形容的。
他是仙,是神,也是妖,惑人心神,让人迷乱。
摇光也不由为他展现的情态而恍惚片刻,心跳都克制不住的有些加快。
吸了口气回神,她用有些酥软的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软了声音嗔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
“不需要学。”周瑕老老实实的说,“看见嫂嫂我就想这么做了。”
摇光忍不住的笑,只觉这小子越来越难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