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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缠郎(50)

作者: 罗敷媚歌 阅读记录

沈湛闭上眼,细细体会心脏深处传来的痛感,那痛感随着她的低泣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如同看不见的丝线,将他整个人缓慢勒紧,直到胸口憋闷,无法呼吸……

他无法抵抗这种心痛,就像无法抵抗她。他曾讨厌被她束缚,不喜欢她欺骗他,可这些都无法跟她本人相比。

昨天在得知她母亲逝去,看着她倒在他怀中的那种无力感,让他害怕。

一想到她会离开他他还无力挽回,沈湛便被一种强烈的渴欲和恐惧所包裹。

阴郁又俊美的青年一双狭长的眼眸看似温柔平静,却透着一股怪异的释然。

他俯身放任自己一寸寸将她紧紧包裹住,放任自己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气息。

这一刻,沈湛决定要她,无论她是否真心,他都要她。

她真心与否,与他在一起快不快乐,不重要。

他甚至自私又卑劣地想,这一次容忍她为了别人哭,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她还没有为他哭过!

她是他的,她的笑,她的悲伤,都只能是为了他。

她的眼泪,以后不能为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掉落。

病弱的青年一身华服,看似衣冠楚楚,胸臆间却涌动着不知餍足,毫无廉耻的占有欲。

宋婉其实哭到一半,就察觉到面前的人不是珩舟的魂魄了。

是沈湛。

只有沈湛才会在她扑进他怀中时浑身紧绷。

宋婉放任自己在沈湛怀中哭泣,她知道他喜欢被人需要。

而她现在也需要他。

她要知道母亲到底用了什么药导致的病情加重。

她要知道是谁偷看了她给珩舟的信,设下这诛心的毒计。

于珩舟来说,以为是她诓骗了他,还要嫁祸于他,甚至要致他于死地。

于宋婉来说,得知情郎死了便能死了心,安安分分的在王府中伏低做小。

一箭双雕的陷阱。

是父亲还是嫡母所为?

可春儿的埋身之处,那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事?

想要知道这些,靠她自己是行不通的。

此时没了母亲的存在来掣肘她,她大可以不顾薄情的父亲,不顾宋府,向沈湛陈情一切。

可是何必呢?

这些日子宋婉已见识过沈湛的权势和喜怒无常,荣亲王在江南一带的威望更是无人能及。

看到先前欺负过她的人对她伏低做小,看到嫡母和嫡姐茫然又悔恨莫及的模样,不是很好吗?

趋利避害,是她这些年来遭受人情冷暖所打磨出的宗旨。

宋婉一夜未眠,脑中却飞速运转,逝者已逝,母亲和珩舟的死看似合理,却经不起推敲。

如今,依附沈湛,借他的手查明她想知道的一切,才是最快最便利的方式。

待她哭泣渐弱,沈湛才唤了婢女来为她梳洗打扮,伸手为她擦干了眼泪,道:“听你父亲说你自小便是那位姨娘带大的,一会儿用些饭,去坟上祭奠姨娘吧。”

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嫁了人的女子,一切都要听夫家的,能否去祭奠一个无关紧要的姨娘,要听沈湛的。

而沈湛他并未等她开口乞求,便同意了,只说切忌要节哀。

他是皇亲国戚,龙血凤髓的,身份尊贵,只跪天地和祖宗,怎能屈尊降贵陪她去祭奠一个小官的妾室?

宋婉并无这种奢望,他能允准她前去祭奠,她已经很感激了。

鸦青待沈湛走后,扶宋婉坐到妆台前,用素白的锦带将乌沉沉的长发束起,用指尖将香膏化开,在她太阳穴处一下下轻轻按着。

“姑娘还神伤么?”鸦青垂眸瞧着铜镜中苍白秀丽的脸,“可要收着点,别叫世子看出来了。老爷说您曾养在姨娘膝下,才会如此难过,得亏是世子不深究……”

随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在肌理间氤氲开来,宋婉紧绷的情绪稍许放松了,她垂着的眼眸抬起,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许久,淡淡道:“知道了。”

鸦青对自家姑娘这样凉薄寡淡的神情习以为常,知她在世子面前的娇怯、在老爷夫人面前的温厚才是故作姿态,便忍不住道:“姑娘辛苦了,嫁了人便不能再像做姑娘那般了。世子,是您现在很好的归宿呢。”

宋婉看着镜中的自己,被一层层的妆粉掩盖住憔悴的底色,她漫不经心道:“谁说不是呢。”

到了坟上,宋婉环顾左右,果然算得上是厚葬了。

她跪下来,神色凝重地给母亲烧纸、磕头,不时地喃喃低语着什么。

“母亲,珩舟,你们路上一同走罢……”

明明只是没有娘了,宋婉却生出一种无父无母,身后再无有依靠的感觉。

她抬手擦去了眼泪,眼眸中的坚韧与平日佯装的娇柔和顺从都不一样。

第27章 宋婉祭奠完,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宋府。是用饭的时间,宋婉提裙登……

宋婉祭奠完,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宋府。

是用饭的时间,宋婉提裙登上台阶,掀开门帘,饭厅里气氛如凝滞般,不见沈湛,只有一桌子极其丰盛的菜色和局促不安的众人。

桌上佳肴美酒皆未动。

婢女将她的素色袍子褪下,又用艾草枝子在她周遭轻轻抽打几下,低声道:“奴婢先去给姑娘备姜汤。”

从坟上回来的人,是要驱驱邪的。

宋婉面色未变,坐下来,净了手后端起碗筷。

房间内寂静一片,只有她缓慢的咀嚼声。

分明是为了讨好沈湛,刻意往云京口味方面靠的菜肴,样样精致之至,宋婉却觉得入口如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