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老师说他有多动症,常常恐吓要把他拎到走廊罚站,可他长得那么乖,好受大人的喜爱,每一任班主任都会把他调到第一桌,不止因为他学习成绩好还是班长。
学校不是出道舞台,不然一定会有人讲,他是班里的门面。
可即便他讨到了99%的人的喜爱,还是会有那1%油盐不进。
后来长大了,现实告诉他,其实是相反的。
出道短短一个月,现如今网上讨厌他的人才占更多数。
裴丘沉没有搭理不远处的多动患者,拿出吐司机,放了两片培根上去煎热,又榨了两杯蔬菜汁。
凌脉弱弱举手,说这个我可以不要吗,他不喜欢蔬菜汁那股浓郁的味道。
裴丘沉瞥了他一眼,“不行,这是做多出来的。”
抗议无效,吃人嘴短,凌脉蔫了一会儿,看着裴丘沉做好了吐司,把培根和煎蛋摆盘。
“自己过来拿。”裴丘沉说。
“来了!”这个时候他又积极了,屁颠颠过去,还不忘夸赞裴丘沉的手艺,连连竖起大拇指,情绪价值拉满。
裴丘沉看向他,漆黑眼眸里情绪清浅,浮于表面,令人看不出端倪。
“是我自己饿了。”裴丘沉说。
凌脉才不管,直接掏出手机给今天的午餐拍照。
裴丘沉看着。
凌脉抬起脑袋,特别说明:“凌姐准我上网了,是她让小玥姐把手机给我的。”
裴丘沉似乎也不在乎,只“嗯”了一声。
拍完照,手机自动退后上一个页面,视频已经完播,停在那个界面上。
凌脉看的甚至是别人剪辑出来的cut。
标题为:【来了又来了,害羞哥和大胆弟】
点进去时凌脉根本没细看,现在一看好刺目,手忙脚乱退出去,又给裴丘沉一个卖乖的笑。
好险,差点就被看到了。
殊不知自己这点小动作早被发现。
只不过裴丘沉懒得计较。能怎么办,越不让他看网上的那些评价他越是好奇,别人只是随手打下的一句话,不知道他会记多久,凌脉一直这样没心没肺也挺好,不管是谩骂还是贬低,对于他来说都是一转头就会忘的事。
因为不重要,他在乎的东西有很多,但不包括别人的评价。他或许会为了夸奖而开心,但绝不会因为陌生人的一句“你不行”而否定自己。
人们常常说的那句话叫做“时间会证明一切”,凌脉是会拿自己做证明。
那杯蔬菜汁凌脉最后只面目狰狞地喝下去一半。
他从小就挑食,很多蔬菜不爱吃,导致营养不良,身体很差劲,家里花了大价钱才调养好。结果后来说什么都要去当练习生,那三年吃的苦比他过去十几年都多。
让凌脉觉得神奇的是裴丘沉,这世上似乎没有他不能吃的东西,食堂饭菜稍微晚到一点就只能吃到白水粥和噎人的死面馒头。裴丘沉吃所有的食物,好吃的不好吃的都一个表情。
凌脉以前会认为他是因为面瘫才没能出道,可后来在许许多多的视频里看到他,裴丘沉的表情控制一向很好,也有很出圈的直拍,虽然是演戏演火了以后才被考古翻出来的。
是金子总要发光,那几百上千个被埋没的日与夜,他面对镜头始终如一的认真态度,总算没有白费。
凌脉有时候会恍惚,五年前的裴勉是否真的存在,他每天都在练习室呆到好晚,早上起来又不见踪影,凌脉在长久的被无视中渐渐熟知室友的作息。
有天家里人带他出去吃饭,晚上打包了一些饭菜,凌脉放在桌上,等到裴勉回来了,捧着还温热的饭盒,小心翼翼递过去。
裴勉的态度很不好,冷然的目光扫过他,就算凌脉解释菜是新的,是他看他总是吃食堂的冷饭,对方也没领情。
他冰冷冷地把他隔绝在外。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关心。”
“与其把心思花在这种没用的事上,不如多琢磨琢磨怎么提高自己的跳舞水平。
“你的舞蹈,烂透了。”
裴勉说话总说得很过分,不然之前的室友也不会受不了离开。
旁人的好意他一点都不领。
放在别人身上一定会难过和灰心的,可凌脉那时候跳舞确实是烂,这点他要认,于是只点点头说:“好吧,那我明天当早饭吃。”
他把饭菜放在通风口,便重新爬上床,转过脑袋又说:“但你半夜要是饿了可以直接吃,不用问我。”
他释放出大大的善意来,裴勉终于肯和他说话,还是沉着张脸。
“现在是夏天,隔夜会坏。”
“啊?”凌脉没想到这个,“那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
“那好浪费。”凌脉有些心疼地说,重新从床上爬起来,“那我们分一分吃了呢?”
“你是听不懂我刚才说的话吗?”裴勉委婉地讽刺道。
凌脉真的听不懂,他就站在那里,“那坏了挺可惜的。”
然后眼巴巴瞅着裴勉。
那天晚上,凌脉一连吃了两顿饭,肚子撑得鼓鼓的,最后实在吃不下,看裴丘沉面无表情把所有食物吃干净。
“好吃吗?”他问。
“不要得寸进尺。”
可他真的看不懂,裴勉吃什么都是一个表情,甚至吃这顿饭更加如临大敌,仿佛凌脉在里面投了毒。
他明明知道有毒还吃了。
第二天一早凌脉睁开眼,对面床铺又空了,他们的距离没有被拉近,住在一个房间里,隔得依旧远。
……
可现在和那时候毕竟不同。
即便再怎么装作不熟,把那三年抛之脑后,不愿再像从前那样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