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撇开头,回了一个“嗯”,声音不大,足以让站在身旁的人听得清。
他少有这样别扭的时候,做事从来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面对凌脉,他不够果断。
那厢凌脉却非常快乐地讲:“真的吗?那太好了!”
于是游戏也不玩了,赶紧掏手机看机票。
这次是妥妥的私人行程,隔天的商务舱贵得出奇,可他们又是两个人。凌脉咬咬牙,从结算界面退出的下一秒钟,微信就收到转账。
从手机界面移开眼神,和沙发上的裴丘沉对视,“这也要和我AA,多见外啊。”
“不转给你,你嘴角要耷拉到地上了。”
“我哪有?”
“别废话,快点收了。”
裴丘沉的神色如常,气息也逐渐平复下来,仿佛刚才的热血上头是错觉一般。
他们都默契地避开这一环节不谈。
但凌脉本来贴得很近,现在人已经退到茶几边上。
游戏停在初始界面,上面两个小人还在不停跳动。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凌脉清了清喉咙道:“那个,哥,咱要不要去睡觉了?”
话一出口,空气又微妙地凝固起来。
凌脉也意识到自己这话很有歧义,连忙补道:“我回我的房间睡,你回你的……”
更怪了。
和裴丘沉相处的这小半年,凌脉从没像今天这样窘迫过。
好像突然意识到对方是个生理功能健全的男性,天哪,之前他都把裴丘沉看做什么?年少时的玩伴、成熟稳重的哥哥……总之不是会有交配本能的雄性。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好像自己还在玛卡巴卡,对面已经先一步登上成人的阶梯。
“嗯。”裴丘沉应声道,对凌脉的窘态仿若视而不见。
他早就提醒过凌脉了,他们回不去从前,他不可能再配合对方扮过家家游戏。
如今凌脉终于察觉到,要是因此而疏远自己……他巴不得。
总该给他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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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天还没亮就要出发,凌脉倒没有起床困难症,利落地洗漱完毕,拉着行李出门。
裴丘沉压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在头上,未做任何妆造,略显凌乱的深色头发随意垂落。挺直的鼻梁撑起口罩,掩住英俊的下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深邃的眼眸,在帽檐下时隐时现。
距离机场有段距离,裴丘沉开了公司的车,早先告知过经纪人。上了副驾驶,凌脉有些犯困,问正在倒车的裴丘沉:“哥,我想再睡一会儿,你一个人行吗?”
“为什么不行?”裴丘沉反问。
“我这不怕你寂寞嘛。”凌脉说话不过脑子,两瓣唇一闭一合,又说这种要人误会的话。
看来教训还是不够深刻。
裴丘沉的手微微握紧方向盘,“你睡,我还能安静一点。”
凌脉又在旁边哼哼两声,仿佛很不信似的,“那我可真睡了,到地方你别忘记叫我。”
下一秒头一歪,磕在车窗上好像真睡昏过去。
裴丘沉眉头微蹙,昨晚他们各自回房间还不到十一点,凌脉肯定又熬夜刷手机了。
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搜自己,他太在意来自别人口中的评价。
但来不及他多想,车后镜忽然驶入一辆陌生的白色轿车,裴丘沉的神色冷了下来,原本还算平和的眉眼瞬间结冰,寒意自眼底蔓延至更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凌脉醒时车子已经进入地下车库,停稳在一个角落。
他左右看看,还没来得及讲话,裴丘沉直接探过来帮他解了安全带。
这更像是一个拥抱,能嗅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凌脉想,幸好他昨晚洗澡打了沐浴露,还是代言的品牌方发给众人的福利,特调的果味橘子香。
裴丘沉身上也有一股干净清冽的味道,像雨后的林荫,他忍不住抽动鼻子细细去嗅,对上裴丘沉平静到可怕的目光。
尽管裴丘沉什么话都没说,但凌脉感觉自己遭到了质问。
换做平时,他一定大大方方,坦白自己在闻对方身上的味道,说不定还要提问,这是香水还是须后水。
可经历了昨晚那遭,他稍微有点开窍。哪怕是两个男生,也不能太过越矩,会出现不得了的反应的!
自己这样像个变态。
“我想打个喷嚏。”凌脉心虚开口,手攥在裤子上,把挺括的斜纹布料都揉皱了,好好一条工装裤,攥成九分的。
裴丘沉似乎是信了他的话,没再计较,解了车锁道:“一会儿拿了行李你先走。”
凌脉不解道:“啊?为什么?”
裴丘沉没和他解释,只让他先去拿行李,一会儿在登机口汇合。
“你该不会突然变卦,不想跟我去了吧?”凌脉一个人拎着行李,往前走两步又回头,戴着个渔夫帽,模样看着有点可怜巴巴。
裴丘沉抬手挥两下,赶羊似的。
凌脉只好拉行李走了。
办理完值机手续,忐忑地在候机楼待了二十多分钟,裴丘沉姗姗来迟。
他大概是用跑的,发丝鬓角都是汗,摘了帽子甩了甩头发,坐到凌脉身边去。
凌脉眼眸的颜色稍淡,像是刚刚凝结的糖霜,眼底又有兜不住的好奇,直勾勾落在他身上。
裴丘沉观察起四周。
两个人的身材样貌都很突出,哪怕做了遮掩,也区别于他人,候机楼里有几个结伴而行的女孩儿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视线时不时扫向这里。
见裴丘沉望过来,竟是不敢再看,改用手机交流。
裴丘沉这才收回眼神,看身边的凌脉,简短做了说明,“注意一下周围,有人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