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罪堵截(71)
我被送到家附近的学校,由于之前没有读过书,所以只能连降两级从二年级念起。不过我觉得这里的人都没劲透了,包括常世成夫妇,我能感受到他们在努力给我一个普通小孩的生活,但我不管是在白天还是梦里,我的大脑总提醒我那些和沈文兴一起度过的日子,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把我当成亲人,他不能没有我。
终于在一个夜晚,我带着收拾好的背包离家出走了,我想顺着记忆走回别墅,我想抱着他,我想留在他身边。
为了迎合即将到来的春节,东文市的大街上被装饰了红色的灯。我高估了我的记忆力,这些街道在夜晚看起来没什么不同,我只能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走着,反正地球是圆的,只要我一只走下去我就一定能找到他。
后来我被沈文兴找到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了,只能靠在路灯下等待太阳升起。他见到我的第一眼没有激动,没有冲过来抱我,没有做出任何我幻想中我们再次相见他能做出的事。
他上来给了我一巴掌。
疼痛感和寒气一起招呼在我的右脸上,我的大脑好像也被打得麻木,以至于很久都没有做出其他反应。灯光打在我们俩中间就像一条警戒线,我的眼神突破障碍企图在他的目光里找到一丝安慰。
就好像过了一万年那么长的时间,我们只是在这里站立着,像两尊故事性极强的雕像,直到我流下眼泪,直到他身后的男人在他耳边低语。
我听到了他说已经解决了。
沈文兴明显松了口气,他转过身去,只留下了一句,“回家。”
当然是回我们的家。时隔三个月我又坐在了那张沙发上。客厅里没有任何改变,甚至当时专门为我玩耍而买的小地毯都还在原位,这让我很满意。
也有我不满意的。
比如家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穿着红色的丝绸吊带内衣,那一对胸大到仿佛马上就要晃到我脸上来,她就像一只猫,在房子里不停踱步,我总觉得她是在观察我。
我也一直盯着她,并且在心里念叨沈文兴的品味真俗。
可我好嫉妒。为什么这个女人能留在沈文兴身边而我不能?是因为我没有一对放在他脸上能闷死他的胸吗?
沈文兴回到家就和他那几个跟班进了书房,也不知道再讲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因为疲惫加上被红衣吊带女的脚步催眠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应该没过多久,我就感觉自己的双腿悬在半空,根据经验来看,是沈文兴准备抱我去床上睡觉,我下意识的用手搂住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上,鼻腔里瞬间充满那种复古的香火味,所有事情都和以前一样。
我又回到了沈文兴为我准备的小床,床单应该是才换的,和之前的材质不同。他把我的手掰下来,企图塞进被窝里,但他没有得逞,我紧紧的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能和我一起睡嘛?”我呢喃着,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话,今晚他必须留在这个房间里,就算是睡地板我也不会让他和那个女人躺在一张床上。
我成功了,沈文兴躺在我的身边。感受到床垫的凹陷,我立马用双手缠住了他的腰,这次他没有把我推开,只是安静的抚摸着我的后背,那感觉真是让我永生难忘。
“燃燃,你不能这么任性。”
我听到有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
“我知道你没睡着。”,他停顿了一下,但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了,“今天晚上如果我没有找到你,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危险?沈文兴把我想的太弱了,我从很远的地方一路走过来,和野狗抢过饭,睡在树下差点被雷劈死,发烧到浑身抽搐……这些事情都差点让我没命,今夜不过是在城市的大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危险。
但他看起来像是吓坏了,我决定还是安慰他一下。我用脑袋拱他的胸口,把温热的呼吸吹到他的皮肤上,甚至把腿缠在他的腿上,或许这样可以证明我还活着,没有什么比一个生命在自己怀里还让人安心。
没过多久我就睡着了,等我再睁眼的时候沈文兴已经从我身边离开,我把手放在他昨晚躺着的地方,已经和室温一样了。
窗外有几只鸟飞过,不知道是不是走丢了,最近东文市的天越来越冷,它们可能活不过这个月,当然也有可能它们和我一样,只要留在这里就不在乎生命的具体时间。
客厅里昨夜那个女人代替了之前保姆的位置在厨房里做饭。我站在餐厅盯着她的后背,她好像在切什么东西,手臂带动肩膀一耸一耸仿佛蝴蝶骨马上就要长出翅膀。
“你是谁?”
我脑袋里闪过很多问题,比如你和他睡了吗?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们以后会有小孩吗?会把小孩扔孤儿院吗?这样的问题都不是很礼貌,如果我问出来沈文兴一定会生气,所以我只问了她是谁。
“你叫我姐姐就行。”女人转过身,端着一盘子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食物从我身边走过去。
“小鬼吃饭。”
这是这个女人和我说的第二句话,我们在餐桌上对坐,面对中间那一盘颜色诡异的面条。
“阿姨呢?”我有点想念那个保姆,虽然她身上总有一种洗不掉的中药味,但至少她会为我准备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早饭。
女人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支烟塞进嘴里,她咬着烟头,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死了。”
我手里的叉子不再在那盘倒胃口的面条里搅拌,这不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从小到大有很多人无缘无故的离开,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但是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是感觉胸口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