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青(26)CP
就像栾也从大洋彼岸跑到不知名的西南小山村里,柏明川不会问他在哪在干些什么,只需要发一句早点回家,就能把栾也的心情毁于一旦。
柏明川是在哪个国家发的这条消息,不知道,反正对方的酒店好像开得到处都是。
也有可能是在栾也自己的房子和工作室,检查一圈发现居然还没回去什么的。
拽回水底的窒息感又来了。
脚下的石板路左拐右拐,从窄变宽又变窄,旁边的沟渠水声时大时小。栾也再抬头时不知道自己绕到哪了。
远处的雪山吞没光线,天际只剩下落日微弱的余晖。道路两边房子稀稀疏疏,开着几家银饰和民族服装。
右侧不知道是什么店,窗子一小格一小格连成一片,被涂成五颜六色的。中间厚重的木门开了半扇,上面雕刻着彩绘木雕画,是鱼咬荷花。
侧边的招牌也是木头刻的,七扭八歪三个字:去见山。
栾也思绪乱七八糟,下意识觉得这个名字听过,还没在记忆里搜索出来,里面钻出一个金灿灿的脑袋。
金头发伸手想把另外半边门推开,扭头随意扫了一眼,瞧见路边的栾也,顿时门也不推了,从台阶上跳下来吼了一句:“也哥!”
是乔飞白。
栾也想起来了,这是乔飞白说过自己唱歌的地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乔飞白已经飞速窜过来,一把揽住栾也肩膀往酒吧里带。
“你真来听我唱歌啊!我还以为你说着玩的呢!我还没准备好,你先进去坐会吧!吃饭了吗,没吃我们这有披萨!”
别说拒绝了,栾也连插话的缝隙都没能找到,人已经被拽进去塞到了沙发上。
酒吧里除了栾也还有两个人,红色短发的女生和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光头。正在吧台说话,同时转头看过来。
“曲姐和大姚,酒吧是他俩合伙开的。”乔飞白抢先介绍,“也哥,我楼上的朋友,来听我唱歌的!”
栾也原本想说的话被他这句介绍硬生生截断,只得冲着两人点点头:“栾也。”
两人同样打了个招呼,曲姐开口声音有点低,很悦耳。
“哟,小乔说的帅哥邻居。”
栾也努力礼貌地扯了下嘴角。乔飞白问:“你吃饭了吗,没吃让大姚做披萨,他主厨。”
“主厨兼服务员。”大姚插了句嘴。
“吃过了。”栾也答。
乔飞白以为他是在家吃的,顺嘴问:“木阿奶做的什么,我今天都没回去吃饭。”
“不知道。”栾也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才回答,“在朋友家吃的。”
乔飞白“哦”了一声,没在意,接着说:“那你先坐会儿,想喝什么和曲姐说,我请。”
他指了指对面的小舞台上各种设备:“我得去准备了。”
栾也要了半打黑啤。端上来的时候先喝水似的喝了大半罐。
大姚转头看见,愣了一下:“不错啊,酒量挺好。”
手安静下来不再抖了,栾也礼貌性地冲对方笑笑。
乔飞白上台开始调试,舞台在整个酒吧东面。酒吧装修很繁复,墙上各种彩旗、相框和明信片,中央的柱子上还挂着一个牛头骷髅。空间不大,除了桌椅以外还塞了书架酒柜,角落里还塞了个转经筒。
等乔飞白开始唱第一首歌的时候,陆续有客人进门。
乔飞白挺会和客人互动,会唱的歌也多,酒吧开始变得热闹。栾也位置靠墙,在这样的环境里喝完两罐黑啤,逐渐冷静下来。
手机还在兜里,他拿出来,又把那封邮件看了一遍。
如果栾也这时候还是十九二十岁,他会觉得这是对方的关心,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栾也明白——
这是柏明川的警告。
回去以后大概会问栾也为什么换号码,失联,乱跑,为什么对自己的人生这么不负责任。最后大概才会问问他这趟去哪了,玩得怎么样,但其实根本不在意。
这个模式刚开始还不明显,后来愈演愈烈。
无所谓,那就让他警告吧。
栾也把这封邮件删了,点进柏明川账号拉黑。
又打开一罐啤酒,栾也退出邮箱,点开微信。
微信联系人已经增长到四个人,第一个加的木阿奶的儿子,除了租房第一天没再联系过。后来一起喝茶时加的木阿奶,对方不习惯聊天,只方便用来转房租和伙食费。还有一定要加微信的乔飞白,明显比起打字更习惯说话,消息还停留在打招呼。
聊的最多的,至今还在聊天页最上面一位的,是樊青。
栾也盯着对方头像看了一会儿,逐渐有点后悔。
收到柏明川一封邮件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又要被拖回去了,烦躁里夹杂着生活被打破的恐慌,让他情绪跌到谷底。
他知道自己语气肯定很不好——应该是很恶劣。
该道个歉来着。
他点开两人的聊天界面,停了一罐啤酒的时间,又退出去了。
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好意思,刚才我语气不太好。
不好意思,刚刚心情不好。
好像怎么说都有点奇怪。
要不直接等过几天问问对方有没有新团好了,栾也用手机敲了敲桌子,思忖道。
成年人给自己个台阶什么的……已经成年的小朋友应该能理解。
栾也还没考虑完,台上乔飞白几首客人点的歌唱完,从高脚椅上蹦下来,飞快扫了个弦。
“接下来这首歌送给我朋友!谢谢他来听我唱歌!”
栾也拉回思绪,有点愧对乔飞白,在鼓掌声里冲他举了举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