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金(196)CP+番外
薛里昂丢掉从尸体上扒来的、已经打光子弹的枪支,在卓蕙妍的百宝袋里翻找一通,捡出来用得习惯的给薛锐和陆之远。
陆之远没了枪,就像是鱼失去了水,西方世界失去了耶路撒冷。所以当他手握着激动人心的“真理”的时候,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比看到铲车的时候更觉得这把稳了,强行炫技要给薛里昂表演个双枪同发。
薛锐本身用的就是双手刀,这说明他的两只手都可以作为常用手。薛里昂递给他两把枪,他便没有拒绝。侧边越野车爆炸的灯光效果打在他身上,面无表情持枪站立的样子说是好莱坞大片的现场都不足未过。出枪射击的姿势流畅干练,无弱势角度,和陆之远两人四把枪,后背相抵能封得住近乎全视野的敌人。
他用枪的时候不多,国内出行都有保镖,很少能有他拔枪的机会,这样的漂亮的实战薛里昂是第一次见。陆之远的枪法薛里昂是知道的,就算是现役武警都很少有这样的厉害的实战操作,他本来还以为是天赋,或者是在缅甸那个倒霉地方用被逼无奈练出来的,现在看来,他和薛锐的枪法应该是师出同门。
……所以这俩人的学校是正经学校吗,这是哪门子的同学,银河帝国要塞军校?
薛锐仰头看着空中越来越接近的直升机,额发被劲风吹乱,伤痕在他身上不足以称之为瑕疵,危险和强悍配上这样的皮囊格外迷人。
他只是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当时肩负着救援责任的人是自己,昏睡不醒的是薛里昂。
现在一切翻转,世事无常。
场上优势全部集中在我方,围堵者的残兵且战且退,等待已久的直升机找到机会降落至近地高度,但是眼前的局势应当无论如何都不能直接降落,操作员对三人抛出了绳索。
“你先上去。”
薛里昂拉住投下来的软梯,一把甩给陆之远。
在他心里,陆之远虽然嘴上总是说着自己是为了钱,但是实际上,就是出于感情和义气来帮忙的,必须要让他全须全尾的回去。
陆之远也没有浪费时间说一些你先我先的废话,一点头,抓住软梯咬牙往上爬,一边腿软一边骂脏话,腿抖得不成样子。但是爬绳的速度却没有放慢。
远方有车队亮起大灯往这里奔来,但是太远,赶不上他们离开的速度。像是河流里载着蜡烛的纸船,飘摇而来,但是他们已经站在岸边,水深水险都不足为惧。
陆之远最后一只脚踩进机舱,这场逃亡距离彻底成功只有几十米软梯的距离。
一切都将结束,目之所及的前方就是新生。
薛里昂丢下手里的枪,攀上绳梯,单手拉紧绳索,回身冲薛锐伸出手,眼神里亮着希冀和坚定。
“走吧,哥。”
这死水中,薛锐一个人在痛苦和挣扎里泅渡二十年,已经接受要和它同归于尽。赶在结束之前,有一个人伸出手,要把他拉上岸。
他已经被异化成深水里的怪物,但是薛里昂要带他出去,这是一个他甚至不敢期待的结局。
薛锐往前伸手,在凶猛的夜风里去够薛里昂的手。
——差一点点就要握紧。
枪声忽然炸响,薛锐前胸溅出一簇血花,相触碰的指尖再次分开,薛里昂的眼睛被那血红色刺痛,大脑空白到无法判断发生了什么,他竭力伸手,只抓得一场空。
“哥!!!”
嘶吼声痛苦得不似人声,所有声音在薛里昂的耳边都寂静下来。
“我操你妈!”卓蕙妍已经做好收工庆祝的姿势,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咬牙望向子弹射来的方向。所有人都疏忽了地下的威胁,矿井之下竟然有人乘坐电梯爬了上来。卓蕙妍并不认识那个发疯开枪的亚洲人面孔,也不知道姓程的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恨意开出了这一枪,她只是愤怒,对着射出子弹的人打空一整个弹夹,直到把那个人射成筛子,后坐力震得眼泪落下。
薛锐被子弹冲击力带动仰面后倒,白色衬衫被风股动,像是起飞前被射杀的白鸟,陡然坠落。
视线里一切变得模糊。希望就此破碎在眼前,他没来得及觉得痛,只是感觉凉意从胸口蔓延,像是冰冷的水涌上来,缠住他的四肢,淹没他的口鼻,
最后,瞳孔里印下的是薛里昂哀嚎、悲伤的脸,那双蓝色的眼睛,遥远得像是天上的星星。
星星熄灭,像是从过去淋下的雨一样落在他的身上,每一颗碎掉的水珠,都飞溅出曾经的画面。在那些画面里,他看见自己一路走来,无数个无法合眼的夜,无数个绝望、麻木、孤独的自己。
“小锐,和妈妈一起走吧,这里很危险。”
“今天收到了小费,小锐把它攒起来吧。戒指?戒指卖掉了。我买了一辆新车,是你喜欢的红色……好吧是我喜欢的!”
“你感受到阳光了吗,你感受到风了吗,对,这就是自由,人总要拥有自由的。小锐快乐吗?”
阳光的味道,风吹起母亲头发抚过脸庞的柔软触感,自由和快乐……人总是不得自由,薛锐在心里这样想。
色调变暗,墙壁和窗框把天空格在外面,陈旧木头的味道,楼梯尽头顶楼弥漫的消毒水味道,嗡鸣的医疗机械将房间变得压抑,木质地板的纹路弥漫一圈又一圈。
“那个女人已经疯了,薛锐,互相利用是人类社会的运行规则,你最好值得被利用,否则我会放弃你,被放弃的儿子也不需要活着的母亲。”
厚重办公桌背后的男人嘴角往下,不满写在脸上。他这个权利帝国里的掌权者,可以赏罚任何人,包括眼前的儿子——他本该成为自己最优秀的接班人,但是被那个女人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