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并不知道后座发生了什么,还在说着后面的人跟上来了,不过肯定是跟不上了。
谢鸢也回头看过去,扭身时感觉到手腕牵扯,掌心细腻。
他心头一动,这才意识到方才他跳上车时楼明岚伸手接了他一把,而他抓住那只手就一直没松开,反而持续握紧,楼明岚方才吃痛,就是因为谢鸢抓得太紧,甚至让祖母绿色的百达翡丽在他手腕上卡出了红痕。
谢鸢惊得甩手松开,动静有些大,引得楼明岚颇为愕然的侧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谢鸢立马道歉。
楼明岚目光在他不自然的脸上停了片刻,然后活动了一下表带,说:“没事。”
谢鸢调整坐姿,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绑在身上的西裤,看见后视镜里那群打手被远远抛在车后,没再跟上来。
车里变得安静,谢鸢心跳还是有些快,忍不住眼尾觑着楼明岚,看他表带旁的皮肤有些发红,内心又歉疚又忍不住回味似的磨蹭手心,脑子转了半天只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
楼明岚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还理了理袖口和搭在腿间的衣摆。
“去山上的庙里看望师父。”
“静悯师父?”谢鸢脱口而出。在楼明岚侧眸看过来时又忽然后悔,解释了一句,“我听旁人提起过,岚董少年时曾跟着晨鸣寺的静悯师父修行过一段时间。”
楼明岚仍然看着他,甚至很轻地皱了下眉。
谢鸢忽然想到了之前跟踪楼明岚的那辆奔驰商务,他觉得楼明岚或许把他也归类到那些调查他,甚至跟踪他的一类人里了。
可笑,又可恨。
谢鸢扭头看向窗外,掩饰掉眼里一闪即逝的怨气。
楼明岚忽又开口问:“还听说了什么?”
谢鸢没忍住回头,见楼明岚表情已经恢复先前的温和淡然,甚至还又询问似的挑了下眉,他便答了一句:“还听说你人很好,正直,又洁身自好,是个少见的正人君子。”
就是记性不好。
哼。
楼明岚闻言浅笑一声:“这倒也不尽然。不过我从前在寺庙住过倒是真的,”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抬眼看向谢鸢又说,“还跟着师父去过泰国交流佛法。”
这不是记得吗?
所以只是忘了他这个“过客”是吗?
谢鸢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一瞬,面上却像是初次听说一样跟他闲聊:“是吗?还挺巧,我勉强也算是泰国人,在那边生活了很久。”
楼明岚没讲话,目光落在他的脸,带着沉默的探寻,像是在通过他的眉目面容寻找他混血的证据。
“看得出来我是混血吗?”谢鸢笑问一句,“混了不少泰国呢。”
约莫过了两三秒,楼明岚收回视线:“你的眼睛很亮,比其他泰国人好看很多。”
猝不及防的一句夸赞,谢鸢愣了一下,心跳雀跃,又猛地抑制。
只是随口恭维。
商人嘛,总是会说好听的场面话。
需要的话,谢鸢自己也能讲。
不过他一句“你也比其他中国人好看”还没说出来,楼明岚又问:“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没回去过年吗?”
泰国没有春节,新年是在泼水节,不过因为谢鸢的外公是泰籍华裔,所以谢家也会过春节。
楼明岚问得好像他们很熟一样,谢鸢在心里腹诽,嘴上解释:“前段时间回去过了,今年就留在这里过年了,今天来这里是因为纪老……我奶奶让我去寺里上香。”
楼明岚闻言看了他一眼,谢鸢又说:“本来是要跟我堂哥一起的,也就是绿洲的纪承,他公司临时有事,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
所以我可不是跟踪你。
楼明岚:“刚才那群人是怎么回事?蹲你的?”
这不难猜,毕竟刚才谢鸢自己就喊了一句“你们蹲的人在这”。
谢鸢可以承认,但却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明明已经躲过去,却还去而复返,很像是掐着点赶来救人。
一点都不想承认这一点。
遂想了想撒谎说:“应该是吧,我快开到景观台的时候发现车胎轧了钉子在漏气,想起来路上似乎路过一个修车店,就想着回来看看,没想到看到他们围着你,你的车。所以我猜钉子应该也是他们扔在路上针对我……”
说到这,谢鸢神情一肃,跑飞的理智终于回来,只是他刚要提醒司机小心,就听前头响起了胎压报警的嘀嘀声。
“……”
谢鸢没忍住骂了声操。
因为楼明岚在,声音很小。
前头的司机啧了一声:“岚董,咱们应该也中招了,估计开不回市里。”
楼明岚倒是很平静:“那就先去半山别墅,能开过去吗?”
司机闻言颇为讶异地看了一眼后视镜,然后点头说:“只有五公里,应该是可以的。”
半山别墅应该是楼明岚的住处,从司机的反应来看,还是比较私密的地方,谢鸢不想过去,便说:“既然那伙人没跟上来,把我放在前面的路边就好了,我助理很快会来接我。”
楼明岚没接茬,而是问:“你得罪谁了?”
那可太多了,但是一个都不想说。
谢鸢拧着眉心,没想好说什么,楼明岚又问:“褚锡?”
上次在褚家宴会上的事儿,的确算是得罪了他。
不过今天这事儿不是褚锡干的,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褚锡也不像是延迟报复的人,也不一定能知道谢鸢今天这场临时的行程。
知道他的行程的,只有纪家人。
思及此,谢鸢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嘴上却回答说:“好像是得罪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