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可以不爱我(88)
逐清闻到房间中的血腥味,用力的捶了下身前的玉桌。
“师妹,你能不能不要胡闹!”
道仙姑擦拭掉唇边的血迹,眉眼满是冷意:“当年你给所有人知道此事的人都设下了禁令,便是连你自己也不放过,甚至不惜自毁双目,可是呢……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如今我只想带走我两个徒儿,何错只有!”
“我说过了,你不能带玄意离开,他肩负的……”
“肩负肩负!整个天下被压在一个孩子身上,我们这些长辈都是死的吗!全天下所有修士都死了吗?逐清,当年老神仙把玄意带回宗门,不曾等到他睁开眼来到这个世间就已仙去,可老神仙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道仙姑伸手将桌面上的卷轴与茶壶拂落,满眼失望地看着逐清:“老神仙说,不可强逼他承担护佑苍生的责任,老神仙说要留给他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
逐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道仙姑接着道:“可你呢?你瞒着所有人擅自使用禁术将他的情丝与魂魄封禁,让我徒儿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变成你口中身负天下苍生,承担仙门责任,所做所行皆无半分错漏的仙门少主!”
“可他原来,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噗……”体内的禁言令发作,道仙姑半跪在地面上,不断呕着鲜血。
她抬起头看着面色冷沉的逐清:“我今日,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将我两个徒儿带走…”
“放肆!”逐清站起身:“你还要将万树宗闹个天翻地覆不成!”
“就算闹个天翻地覆,也好过你逐清再一次对我徒儿使用禁术!”
逐清转了下他那双无神的眼,手指气得微微发抖,他指着道仙姑:“在你道仙姑眼中,我逐清就是这般无耻之人?”
道仙姑费力的站起身,对着逐清吼道:“你违抗老神仙之命,是为不忠。你为所谓正道,剥夺一个孩子的情念,是为不慈。你给自己的师妹与长老堂各位同仁施下禁言令,是为不义!当年我无力反抗离开宗门,亦是因不愿再看见你这般不忠不慈不义的嘴脸!”
逐清难以置信的循着声音转向道仙姑,他猛地捂住胸口,唇边溢出一丝鲜血:“师妹离开时曾说,你只想找个僻静的山水之地好生修炼,原这只是一番托词,师妹真正离开的原因,竟是把我将那穷凶极恶之人比作一起?”
道仙姑冷笑:“当日不说,不过顾及你我二人都为老神仙之徒,如今,师兄若再拦我,我自是好好宣扬一番,让所有弟子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玉桌轰然倒塌,逐清额头两侧青筋暴起。
道仙姑不欲再与他浪费口舌,转身向房门处走去,指尖落在门上,还未推开,便被身后人之言止住了脚步。
“若这一切,都是玄意自愿的呢?”
道仙姑神色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她的徒儿她自是知晓,当年玄意为九雾用心头血祭剑元气大伤,闭关之前,那个骄傲肆意的少年第一次对她这个师父吐露心声,他说他喜欢师妹,以后要和师妹长长久久在一起。
她虽意外,却并不反对,亲自送他去闭了关。
而两月后,她再去接玄意出关,却发现她布下的结界被撤下,在万树宗能撤下她结界而不让她知晓的,唯有与她同源的逐清。
玄意出关后,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没日没夜的修行,提起九雾时,更是不见昔日的宠溺与柔软,她曾试探玄意是否失忆,答案是并没有。
所有记忆都如常,只有九雾。
玄意只记得九雾是被他带回宗门,其余的,包括二人之间的相处,模模糊糊有些印象,却好似与他无关。
那时,不仅是她,长老堂中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不知玄意为何会性情大变。
而她,凭着那道被撤下的结界,已然猜到了导致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她不愿自己的徒儿浑浑噩噩过此一生,去找逐清大吵一架,还未等她回去告知玄意他所遗忘的事情,便被逐清下了禁言令。
她与所有知晓玄意性情突变的长老,皆无法再对人言说与此事有关的言论。
逐清如此大费周章,又怎会是玄意自愿?
逐清叹息一声:“你可还记得六十年前,你另一个徒弟九雾引得凌云顶的雷罚不停?”
道仙姑当然记得,九雾烧毁了她的剑诀,她本意是想吓她一吓,谁知那凌云顶的雷罚竟会针对一个年仅七岁的孩童,驱恶的雷罚不停,九雾成了众矢之的。
“你以为,我为何会留一个恶种在宗门。”
凌云顶的雷罚不会出错,雷罚不停,仅因一个孩子。
也正是因为她不过是一个孩子,所引来的雷霆比之入了心魔的寻常弟子还要浩荡,才更可怕!
逐清不能将一个祸患留在宗门,是以当即决定将那孩子赶出去。
“老神仙曾说给玄意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这个选择,他已经选了,你们看到的是他一夕之间性情转变,而我在他心中留下禁术之时,比你们所看到的,早了十年。”
“他自己甘愿受了那禁术,若后来他没有动情,那封禁魂魄与情丝的禁令不会发作。”
逐清思绪飘远,想到六十年前,满身血污却执拗跪在他门前不肯走的少年,那时,他或许不明白,老神仙留给他的选择有多么可贵。
但当选择到来之时,那个眉眼桀骜向来无拘无束的少年,几乎毫不迟疑的给出了答案。
“是自由无忧不被束缚,做一个来去无拘的剑客,还是…失去自由承担起剑骨的责任,不染情爱,护佑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