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龙(5)
皇太子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看摇篮里的生命,他踮着脚去触碰。
现在的萨仪死都不愿承认,在他的童年中,那个平静的夜晚有人来过。
而他当时也拉住了萨礼的手。
萨礼恨阿,他恨先皇,恨先皇妃,有段最黑暗的时间,他甚至恨过先皇后,也就是他的母妃,因为她的胆怯,讨好,让他就这样漂泊了两年。
他想不到,如果他没有被龙捡到,没有遇到江新荣,他又如何找到活下去的支柱,让他杀回去。
但过去就是过去,萨仪对于他来说。
只是他的弟弟。
萨仪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有如果的话,萨礼相信他们不会走上分道扬镳这条道路。
所以先皇死后,先皇妃被斩首,先皇后病逝,萨礼继位。
萨仪被驱逐出境。
皇太子没有划掉二皇子的皇室身份,只是驱逐出境。
其实是这么多年的怨念也该做个了解了,送他出去,萨礼才能不杀了他。
他病了,但是他不想杀了萨仪。
所以只能把他赶出去,但也仅此而已。
他不是一个很大度的人,但是他仍然放了萨仪,是因为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别人都以为他无私大度,被折磨了这么多年还能不赶尽杀绝。
其实不是,萨礼是在欺骗自己。
他在用萨仪活着的时间提醒自己。
他还不是个冷血的怪物。
他还心存一丝善念,他还不是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还不是一个暴君。
这样他才能风风光光的将他带回来。
将漂泊时,连话都说不清楚,还依旧给他唱龙之歌那个人。
他的少年,他的太子妃,他的王后。
他的……江新荣。
十五岁的萨礼见到十六岁的江新荣的时候戒备心十分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从小他穿的衣服,吃的东西,喝的水,都又可能在一瞬间要了他的命。
他宁愿饿个几天也不吃别人给的食物。所以在江新荣把藏在怀里的梨子递给他的时候,他目光狠戾地把它打掉,江新荣被吓了一跳,他嘴里含糊的说着什么,但是萨礼听不懂。
他嘴里说的东西不是帝国的语言。
“Ikke vr redd”
别害怕。
“Jeg vil aldri skade deg”
我不会伤害你,永远。
天亮了,梦醒了。
阳光照进皇宫的寝宫里面,皇帝微微眯起眼睛,他第一次活生生的感受到了太阳的温暖,本来睡在飘窗的人绝对不是他,但是他昨天把江新荣留下了,人太害羞,他也不舍得把人欺负狠了,他起身,身上的浴袍领子大大咧咧的敞着,精悍的肌肉,宽阔的肩膀被浴袍显得更加直观。
萨礼走到床边,将床帐掀起来,引入眼帘的是床上俊美的睡颜,江新荣呼吸平稳,他抬手抚上江新荣的脸颊,因为睡得很好。脸色比在村子见到他的时候红润了不少。
睡得好就行。
皇帝也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终于不再梦到两只囚鸟,而是岁月静好,相遇的……两只小麻雀。
六年。
这六年很快。
被龙捡到放在龙穴里面养了两年,回到皇都用了一年,那时候已经十八岁的萨礼也办完了成人礼。
珀西瓦尔皇室皇太子时隔三年终于继位。
没有人会想到在外失踪的皇太子能完好无损的在成年的时候回来继位。
手腕也变硬了,脚跟也站稳了。
做到真正的执政也才花了三年。
这六年做了太多事情,所以很快。
但是他现在觉得也太慢了。
因为过了六年才将他生命中唯一重要的存在找回来。
两千一百二十九天。
每一天,都在煎熬。
7
六年前,冷岸。
北极的夏天没有黑夜。
远眺处,锯齿状的黑色山峰刺破永恒冰盖,如同远古巨龙的脊骨蜿蜒至天际。
冰川从山巅倾泻而下,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像被冻结的瀑布。峡湾中浮冰林立,偶尔传来冰层断裂的闷响,回声在寂静的空气中能传至数公里外。
近处,永冻土上覆盖着斑驳的积雪,露出深褐色的苔原。风化的鲸骨半埋在砾石间,形成诡异的自然雕塑。融雪形成的小溪在冰晶覆盖的河床上叮咚流淌,两岸散落着北极柳的枯枝——这些矮小的灌木在极寒中扭曲成爪形。
空气中弥漫着冰川特有的凛冽气息,混合着海盐与矿物质的冷香,每一次呼吸都让鼻腔刺痛。
一声龙吟响彻天际。
巨大的黑色翅膀在天空中伸展,掠过冷岸群岛的一个洞穴上空,龙身庞大的身形笼罩着洞穴口,在龙穴口盘旋一会,巨龙在洞穴口落地,翅膀扇出的风把地面的枯叶和枯枝都吹开了,动静传到了洞穴里面。
一人一龙从龙穴中出来,看到巨龙带回来的人,龙母对着地上受伤的孩子吐了一口龙息,很奇妙的是,孩子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龙母用翅膀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孩子推出来。
孩子和躺在地上的人形成了对比,地上的人深受重伤,但是衣服十分华丽,但是狰狞的摔伤和擦伤让他显得狼狈不堪。
龙穴里出来的孩子虽然穿的衣服很朴素,但是也很干净暖和,棉衣的领口还有一圈围脖,小小的绒毛衬的孩子的脸庞精致可爱。
孩子小声问道:“Hvem er han?”
他问这是谁?
巨龙低吟。
这是太阳。
孩子摇摇头表示不懂。
龙母白色的双翼将地上的人包住,又将自己养的孩子搂在怀中,她发出轻微的吟叫,巨龙也张开双臂将两人一龙搂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