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魅灵(2)

血珠落在骷髅眉心，咒文如藤蔓般缠上少年手臂。我在他晕死前看清记忆：十六岁的秀秀被屠户迷晕，醒来时已在蒸笼旁，银镯是她咽气前扯断的定情信物。

“三日后丑时，带你的怨气来张记肉铺。”黑雾裹住骷髅，再出现时已化作秀秀生前的模样。少年的血珠在我掌心凝成契约符，上面赫然印着谢砚白的净化符文——这凡人，竟在我所有契约上都动了手脚。

张记肉铺的灯笼在子夜无风自动，我舔着指尖血咒推开木门。案板上的包子还冒着热气，血腥味混着葱花味钻进鼻腔，比李修然的心更让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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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要什么馅？”张屠户擦着刀走来，目光在“秀秀”脸上停留，肥厚的手掌突然掐上我脖子，“小蹄子居然敢回来？看老子把你剁成臊子——”

刀光未落，我已化作原形，鱼尾扫断他持斧的手腕。他惨叫着跪倒，我指尖利爪抵住他眉心，却在此时听见瓦片轻响。谢砚白的剑从天窗劈下，我旋身避开，却见他剑尖挑着张黄符，直直刺入张屠户丹田。

“留着心脏！”他落地时踢翻蒸笼，符文火苗瞬间点燃油腻的帐幔，“此人怨气入体，需活取其心才能净化！”

我冷笑，尾鳍卷起张屠户甩向墙壁：“捉妖师何时管起魅灵的事了？”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尖啸，七十二只怨魂如黑云压境，破庙方向的咒文光芒正在锐减——这果然是陷阱！

“姑娘可还记得血月之约？”谢砚白抛出罗盘，八道符文笔直插入地面，“昨夜子时，破庙的镇魂桩已被人拔走！”他腰间玉佩突然发出强光，与我尾鳍灵纹共振，竟硬生生将三只扑来的怨魂震成齑粉。

张屠户趁机爬向后门，我利爪穿透他后背，却在触及心脏时发现异常——他的心口竟刻着逆灵咒文，分明是有人要借我之手毁掉这具罪体！

“切开左心房。”谢砚白突然贴近我耳畔，体温隔着鳞片传来，“有人在他心脏里养了怨魂种。”他的剑比我更快，青光闪过，黑血中果然滚出颗跳动的灰珠，里面隐约可见秀秀的脸。

“是柳氏！”我想起李修然的丞相夫人，指尖掐碎灰珠的瞬间，破庙方向传来契约反噬的剧痛——林妙音正在急速衰老！谢砚白甩出三道净化符，分别打入张屠户心脏、灰珠残骸和我的眉心：“姑娘中了因果链咒，再取心必死！”

火势蔓延到房梁，我甩尾击碎屋顶，将张屠户的罪心收入玉瓶。谢砚白的罗盘突然碎成两半，露出夹层中半幅灵界地图，上面用朱砂圈着十六个红点——正是我这月取心的位置。

“解释。”我掐住他咽喉抵在燃烧的柱子上，尾鳍鳞片刺破他手背，“为何我的契约全在你的地图上？”

他咳出黑血，嘴角却扬起笑：“因为姑娘在替灵界清剿叛徒。”玉佩裂痕中渗出微光，映出他眼底的金纹——那是只有灵界守护者才有的印记，“千年前陷害魅灵族的，不是人类，是灵界三长老。”

房梁轰然倒塌，我在碎石中接住他坠落的身体，却惊觉他后背早已血肉模糊——方才为了保护我，他竟用自己做了肉盾。罪心玉瓶在怀中发烫，林妙音的寿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而谢砚白的血滴在我鳞片上，竟化作了灵界圣花的形状。

“拿好。”他塞给我块碎玉，上面刻着“谢渊”二字，“去城西城隍庙，找第三根柱子...那里有当年的血契残卷...”话音未落，他便晕死过去。

怀中的契约符突然燃烧，林妙音的声音从火中传来：“苏姑娘，我快死了...求求你，杀了柳氏...”尾鳍不受控地甩动，我看着谢砚白染血的脸，突然想起千年前那个为救魅灵而死的谢渊——他的后人，竟要为了同样的理由，死在我手中？

捏碎玉瓶，张屠户的罪心化作黑蝶扑向乱葬岗。我抱起谢砚白跃上天际，血月之下，第七十二个怨魂正在破庙上空凝聚。契约者的哭声、灵界的骗局、谢家人的宿命...这些都不重要。我是司罪魅灵，我的任务是取心，是完成试炼，是让灵界的叛徒血债血偿。

至于谢砚白...等他醒来，我自会剜出他的心脏，看看里面究竟藏着多少秘密。毕竟，魅灵从不需要同伴，只需要猎物。

城西城隍庙的第三根石柱上，青苔掩盖的裂隙中嵌着半卷羊皮纸。我捏碎谢砚白给的碎玉，青光闪过，残卷自动展开，朱砂字迹在月光下渗出血泪——那是千年前魅灵族长的血书。

「谢渊持净化剑护我族突围，三长老却布下噬灵阵，嫁祸我族吞吃凡人...」

字迹至此被焦痕覆盖，后半卷绘着灵界地图，十六个红点连成北斗形状，正与谢砚白罗盘上的标记吻合。尾鳍鳞片因怒意泛起红光，原来我这百份罪心试炼，竟是灵界长老为掩盖当年罪行设下的局——他们豢养怨魂、制造罪心，再借魅灵之手清理叛徒，好让真相永远沉入阴曹。

“姑娘果然来了。”谢砚白的声音从梁上落下，他胸前缠着渗血的布条，手里握着半块刻着“灵界守护者”的令牌，“三长老的坐骑饕餮，已附在柳氏体内。她今晚要在李府开坛，用七十二颗罪心重塑肉身。”

我转身时利爪已抵住他咽喉，残卷上谢渊的血渍与他玉佩共鸣，竟在地面投出当年战场的幻象：白衣少年挥剑斩向噬灵阵，身后魅灵族长以尾鳍为盾，替他挡住致命一击。

“说清楚，你究竟要利用我做什么。”我指尖刺破他肌肤，黑色咒文顺着血迹爬上他脖颈——那是噬心咒，若他说谎，心脏便会如被万蚁啃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