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209)+番外
阳光从门上半部分的万福镂空而和屋顶的明瓦间透进来,比刚才暗了不少,但光影不均,又营造出了另一般氛围。
徐微与放下茶碗,不明显地叹了口气。他真不想和李豫年这些心怀不轨还自作聪明的人打交道,可惜李忌不在,要不然早扔给他了。
“尝尝,茅溪的虾,应该是早上才买的。”徐微与将虾仁蒸蛋推到李豫年面前。
和外面那些只放五六个虾仁的蒸蛋不同,陈妈是剥了满满一碗的虾仁,用盐、葱姜水腌制,只一个鸡蛋调水和了浇进去,上锅蒸。哪是虾仁蒸蛋,就是蒸虾仁。
徐微与好这口,虾嫩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要吃一碗。李忌不行,他觉得水产都带腥气,所以桌上的小笼包其实是李忌的早点。
当年才发现徐微与口味的时候,李二爷跟陈妈笑说徐微与是属猫的,从虾蟹到鱼鳝,挨个赶尽杀绝不留活口,哪天落水了肯定得被啄一顿。徐微与嗤笑,说自己要是属猫的那李忌就是属狗的,牛羊猪鹅,骨头啃得干净的扔地上都不招苍蝇。
不知是不是被李豫年刺激到了,徐微与不自觉想起了和李忌相处时的小事,心底的厌恶微微淡了些。
但有些人就是没眼力劲,非得继续点火。
“二哥他一出去就是几个月,嫂子一个人在家,是不是有点无聊啊。”
徐微与不耐,“我们在临安城里有三个铺子,其他地方零零总总加起来十来个吧。账杂,伙计多,光管这些时间已经不够用了,怎么会有无聊的时候?”
“——我们?”李豫年笑着抬起头,形状锋利的眼底满是笑意,“我以为这些家产都是我哥的。”
这人在挑衅。
徐微与冷冷想道。
他懒得去和李豫年解释李家在临安城以外的好几处铺子都是他查人流,查位置,打听营商环境最终才置办下来的。事实证明了他的眼光。李忌从最一开始就不愿意插手,乐得看徐微与拿着钱去生小钱,铺子也直接记在徐微与名下,徐微与非要跟他分,他就收商品的成本并三成利润。
不过即使拿了,李忌也还是会把钱一起放在徐微与这里,让他和总账一并管。
用他大男子主义的话说,这就叫夫妻分工,一人主外一人主内,徐微与在宅子里数钱花钱当小娇妻就好啦,他去打江山。
气得算账算得头昏眼花的徐老板拿本子砸他。
徐微与夹起一只小笼包,往勺子里添了一层醋,“李忌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李豫年一愣,两人刚才还在说铺子的事,徐微与突然转移话题,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慢条斯理吃包子的徐微与,几息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徐微与不想理会他的试探和挑衅,但又必须要和他相处,所以,这个人索性对他物尽其用,通过他来问一些自己丈夫的事。
无名之火窜上脑顶,李豫年脸色阴沉了几分。他本来就不是脾气多好的人,在徐微与这里伏低做小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现在还被这样对待,对李忌的厌恶和被徐微与忽视的恼火一齐冲到喉咙口。
李豫年换了个姿势,“二哥小时候经常挨打,这事儿他跟你说过吗?”
徐微与眼睫动了动。
被他看着,李豫年笑了一下,“我猜二哥肯定不会和你说,因为这事儿跟姑姑有关。”
“我听长辈说,当年家里本来给姑姑挑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少爷,已经约定好了嫁娶的日子,结果姑姑自己翻墙,提前去见了那少爷。回来以后直接闯进爷爷房间,跟爷爷大吵一架,说那个男的又矮又丑,家里还养了好几个丫鬟,坚决不嫁。”
“但婚嫁的事情由不得她做主,爷爷生气,让人把姑姑关了起来。谁知姑姑叛逆到了顶,居然跑出去,放|荡地随便找了个男人私定终身。等被找回来的时候,肚子已经大了。”
李豫年的话毫无疑问带着满满的偏向,徐微与神情冷了下来。
李豫年看见了,眼底笑意更甚,“没办法,家里只能借入赘的名头将那奸夫拉进来。成婚不到两月,姑姑就生了二哥,正因为如此,他才能跟我一样姓李。这事儿家里人尽皆知,所以下人们经常开玩笑。”
“说二哥是野种,说姑姑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找男人的**,跟外面卖到最后不得不自己找安身之处的歌女似的。”
“——你们李家的家风真有意思。”徐微与哐当一声放下勺子,不再跟李豫年虚与委蛇。有些人就是这样,给他三分颜色,他就以为你是无能之辈,更加嚣张,跟畜生似的。
“说封建,被捏着卖身契的下人敢妄议主子不怕被打死,说开放,又不能接受女儿自由恋爱。今不今古不古的,没一点规矩。难怪养出你这样没家教的人来。你要是我儿子,早被打死了,哪还有机会跑到别人家胡说八道。”
李豫年陡然站起身,桌上的碗筷被他震得叮呤咣啷响。他一言不发,森冷地看着徐微与
——他不会是想动手吧。徐微与头疼想道,难怪李忌要和本家断亲,这种人家简直是泥沼。
正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陈妈大力推开门,手里举着一张纸条。
“太太!惠城的洪小姐发回电报啦。她去找了城外的驻军,说运河周围十几公里,根本没有任何打斗留下的血迹残物。近几个月惠城城外也没有匪盗活动的消息。您看看。”
徐微与怔愣,随即意识到是昨晚他找洪小芬打听的消息,起身示意陈妈把电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