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影(23)CP
照片已有些年头,表层不再发亮,蒙上一层灰黄的黯淡。但即便如此,仍可以看出那个女孩子的快乐和张扬。
画面中的费里奥博士淡淡地笑着,被笑眯了眼的女孩挽住胳膊——是尤为亲密无间的姿势。
“那是我的妻子。”
办公室里的谈论声不知何时停止,程危泠侧过头,看见费里奥博士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书柜前,注视着相框的眼神流露出温柔的怀念。
“她是我见过最有天赋也最勤奋的生物学家。这个柜子里是她留给我的东西,我保存了几十年。”
费里奥博士的语气是她谈及其他内容时全然不同的柔和。
“我不到三十岁的时候,这所学校还以生物学而闻名,那时的理论物理反而算不上什么出名的学系,我在这里任教是因为她曾说想要留在这里。”
“虽然她没有信守诺言,但也正好,我在这里遇上了你们,聪明好学的年轻人。”
程危泠的目光在书柜间略过,随后在左侧靠上的位置停留下来。
被隔板遮挡了大部分光线的格子里,摆放着一只雪海鸥的标本。
鸟类洁白的羽毛根根分明,经过特殊处理的黑色眼睛映着明亮的灯光,栩栩如生。
觉察到程危泠所看的方向,费里奥博士的视线也随之落到同一个格子里。
“这个标本……并不完美,这只鸟在死前有一只翅膀折断,即便是由她亲手制作,仍然难以恢复到最完美的姿态。但它很珍贵,来自于地球最南端的雪海燕,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
第20章
一股莫名的怀疑情绪,从程危泠离开费里奥博士的办公室的那一刻开始,一直持续到午后。他为此推掉了在日程上原本该在下午进行的健身,转而选择到学校的图书馆查阅资料。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旧照片上的年轻女人,栩栩如生的鸟类标本,噩梦中的一家三口。
零散的碎片回旋在程危泠脑海中,最后他想到的是站在伏钟怀里那只雪海燕幼鸟。
夏天即将结束的错误季节,一侧翅膀折断的恰好巧合,习惯了冰天雪地的鸟类,为何独自降落在这遥远的城市。
“贝亚特丽丝奥克塔维安。”
程危泠在键盘上敲出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在学校的文献存档中查到了几十年前她的论著。
著作上的年份是持续了多年的战争即将结束的日期,充满鲜花与掌声的胜利日即将到来,一些学校已经复课,而年轻的奥克塔维安在这一年于这里执教。
在开篇的致谢部分,她写到——
“感谢我亲密的爱人,原谅我在这里不能说出她的姓名。
感谢我的祖国,我将归来,加入伟大的战后重建。
待有一日我的故乡恢复她昔日的美丽与富饶,我定会重新踏上追寻科学真理的道路。”
在这个人生中重要的里程碑上,贝亚特丽丝奥克塔维安没有留下爱人的名字,但程危泠知道,这个名字属于佩拉费里奥。
那个被宗孝攵把控的旧时代,能够允许绝对木又力的存在,却未曾给弱小的异端留下生存空间。
人们可以为了欢庆胜利、为了美好明日、为了远大前程而呐喊、而欢呼,唯有深埋心底的真挚爱意,只能是缄口不言的沉默与哀愁。
自这篇著作后,奥克塔维安再没有在学术界留下任何的痕迹。
金字塔顶端的天才被时代洪流吞没之后,同诸多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一样尸骨无存。
由于专业不同,程危泠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理解奥克塔维安的论著。他转而打开新的网页,输入了她的母国——L国的字母。
和奥克塔维安写在致谢辞中的期许相背,战后的L国没有等来花团锦簇的再次繁荣,而是封闭在了钅失幕下的冰封岁月,直到现在仍深陷贫穷。
程危泠对于过去不久的这个时代没有太大概念,顺着搜索结果一路往下滑,一条半个月前的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条新闻记载了一个异常诡异的事件——
位于L国东部的疗养院里发生了五人离奇死亡的案件,死者包括一名探视者、三名轮值护士和一位保安,唯一的幸存者是病人,在事发之后陷入了昏迷,至今未醒。
除了探视者是死于二楼病房,三位护士倒在病房门外的走廊和值班室,保安则丧命于一楼的巡视途中。
所有死者均无外伤,尸木佥结果显示他们的死亡原因都是时间相近的直接脑死亡。
疗养院的所有监扌空在当天晚上有约十分钟的失灵,而设备工作正常的前后,没有捕捉到任何可疑人物的出入。
相关工作人员进行了现场周围的详尽扌叟查,也没有发现任何有指向性的线索。
时至今日,这依旧是一桩悬案。不仅没有凶手,甚至连女兼疑人都没有。
报道下有不少当时阅读者们留下的评论,大多数都在期盼着幸存者醒来,告知那天晚上真实发生的一切。但有一条似乎是知道一些内幕信息的人留下一条评论,告诉围观群众们别对这种可能抱有希望。
“那个病人本来就是个疯子。从5号项目活下来的人,攻击性极高,和没被驯服的凶残野兽一样,根本没有作为人的理智来正常交流。”
程危泠记下新闻里的关键词,将它们反复组合,搜寻着可能有用的信息。
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仅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找到了一个十分小众的非公开论坛。论坛里有人讨论这件事,提到了这个幸存者鲜为人知的可能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