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头青(164)
姜绥颤抖地重重喘息着:“你......你从一开始......”
“我不过是利用你得到开启封印的'钥匙',顺便再借你之势在这邶都暂时藏身而已。是谁给你的胆子,觉得你这个蝼蚁也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竟也敢威胁起我了。”
辞秋抬起手,动作优雅又带着点漫不经心。
姜绥瞪大了眼睛,护体真气本能地暴涨,却在那只手朝自己靠近的过程中,被轻易地一层层破开。
他的喉咙里,忽然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困惑的闷哼,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辞秋的手已经就这样如利刃般破开了他的胸膛,被撑开的皮肤下,似乎还能隐约瞧见他手指的轮廓。
而那只手的主人只轻笑着说道: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要是想杀你,只需要'我想'这一个理由。”
手腕微微一转,姜绥的身体便猛地痉挛了起来,早先还威风凛凛的姜家家主,此刻却活像是一只被压在案板上的畜生一般,只能依靠本能地做出这些濒死的,徒劳的挣扎。
等到他彻底不动了之后。辞秋的手也从他的胸口抽出,掌心中托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溢出,在他的手腕上划出醒目的痕迹。
几乎是同时,他的五指猛地收拢,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噗叽”声,那颗心脏在他的手中被挤成一滩血泥,然后又顺着他松开的手指,砸在了姜绥迅速灰败下去的尸体上。
辞秋缓缓地转过头来,指尖上的鲜血还在不断滴下,那双上翘的眼睛里看向姜陟的时候,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有命,要用在该用的地方。”
“你算是欠我一个人情。”
他忽然后退,无数灰雾在他周身腾起,并翻涌着裹上他的身体。
他这一次学乖了,离开的时候还对在场的所有人施了定身术。
在他消失的前一瞬,姜陟听见了他对自己说:
“七日后,我在伏魔地等你。”
第96章
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发出了沉闷的“吱呀”声。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重得人发晕的焚香气味,大约是因为经年累月的积攒,那味道吸入鼻腔,仿佛能化为实质,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慢了几分。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几缕细弱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进来,直落在正堂那一大片层叠的牌位之上。
深色的木牌沉默地排列在那里,像是一片树影幢幢的林。
而在那片“林”前,站着一个男人。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他转过身来,一张脸随着动作慢慢浸入斜射进来的光线里,流动的阴影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甚至于显得有些阴郁。
他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只沉默地看着来人。
林微明跪了下来。
他的双手在袖中攥得紧紧,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一种克制不住的颤意:
“一定要......做那件事吗?”
牌位前的香炉里,未燃尽的线香上,青烟还在袅袅升腾,又在到达一定高度后尽数逸散在空气里,让整个室内都变得有些雾气蒙蒙。
男人的声音隔着这淡淡烟雾响起,被熏染得也跟着变得飘忽了起来:
“罚你在思过堂跪了三天,竟还没有想明白吗?”
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点无奈。
“微明,我一直以为,你会是看的最清楚的那个。”
林微明却直接摇了摇头,反驳道:
“不,我看不清。”
他直视着男人的眼睛,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硬挤出来的,里面还裹着他在思过堂的三日里熬出来的血丝。
“我不信,就没有其他办法。”
男人的目光沉了下来,他站在明暗交界的地方,半张陷在阴影里的面庞冷得像块冰。但他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转身朝那些牌位走了几步。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在祠堂见你吗?”
他指尖一弹,一道灵力倏忽就落进了牌位前的香炉之中。霎时间,无数细碎的光点从里面迸溅而出,在昏暗的祠堂内悬浮流转。
那些光点如同有意识一般,又纷纷附着在旁边的牌位上。深色的牌位也因此亮起了微弱的光芒,光芒之间彼此连接,转眼便勾勒出一条蜿蜒的光脉。
林微明自然认得这光脉的形状,这是林氏世代相传的灵脉,只不过是缩略版。
可这灵脉现在看着,和他从前见到时相比,明显要黯淡许多。
那些原本该丰盈充沛的灵力,此刻却细弱游丝,时断时续。而那末端更是已经近乎透明,只剩下一缕将断未断的残絮,艰难地维持着最后的一点形状。
“看到了吗?”
男人伸手指着那灵脉几乎快要消失不见的尾部说道:
“林氏用了几百年的灵脉,如今已经衰败到连十年都要撑不过去了。”
灵力散发出来的光芒落在林微明的脸上,衬得他的面色愈发的苍白,他难以置信地开口:
“怎么会......”
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像是被这件事情给彻底磨去了所有的意气,只剩下了沉重的疲惫:
“你以为林氏愿意做这等损人利己的勾当?”
他抬手一挥,那些悬浮着的光点便骤然熄灭,整个祠堂又重新陷入了一片昏暗,唯有香炉中还剩下一点残火,在沉默地苟延残喘着。
“这百年来,林家试遍了所有法子,试图延缓灵脉的衰退。最后实在没有办法,走了先祖留下来的一条绝路。”
男人伸手扣在身前的香案上,似乎是想撑住自己无力的身体,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