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敢问天(172)
仙都首席,受千万人敬仰供奉,就连仙都众人见了也都以礼待之, 如今却要跪地俯首, 为一人向天道求一条生路。
“砚歌无错,她庇护之地百姓安康,不曾出过任何差错, 她不该因为那样一个人就被抛弃。”
天道无情, 只给出一句:
“为九州, 为凡世, 砚歌所归, 天命所在。”
天睢的身子猛地一僵,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
她从不信天命。
这些本是发生在劫难初显之前,可天机窥见得多,所改变的事也就越多。
水镜散去,其实天睢并没有看完,她不知道在那之后自己自分仙骨,一半给了砚歌,一半融入封魔阵,二十四仙尽殒,仙都不复存在。
,
仙都一如既往平静,要说有何不同,那就是首席天睢的脸,冷得要掉冰碴。
也只有砚歌能叫那抿得过分紧的唇柔和些。
二十四仙各有宫殿,可最东边那处听风总是挤着两位仙。
砚歌从凡世处理完事后回到仙都,总会先跑去听风。
去见一见那位古板严肃的首席。
可这一回,她来到听风,见到的却不是和风温煦,细雨冰冷,落在身上有丝丝的凉意。
也不怪砚歌诧异,宫殿带有主人的意识,天气变化也随主人心情转换。
以往她回来时,听风大多是艳阳天,少有情况是浮现阴云,这连绵不停的雨倒是头一回见。
看着院中积水,恐怕这雨下了许久了。
她从廊下找到书童,一问才知,这雨竟已下了半月了。
算算时间,似乎正是她走的那日开始的。
砚歌可不信是因为她走,天睢想她想得紧,所以伤心难过到哭了。
她从没见过天睢哭。
就连做那事时,被她折磨得很了,也只湿润了眼眶,硬是不落泪。
她轻车熟路地寻到书房,果然看到天睢正一手抵着头,似乎是在小憩。
什么事竟令她睡觉都放不下,还要不安地紧皱着眉。
砚歌走过去,手指抚上她的眉心,一点点将那处抚平。
“回来了。”
天睢并未睁眼,准确地捉了她的手摁在自己额前。
窗外的雨停了,可听风还是昏暗着,阴云层层堆积见不到一丝光亮。
“是京都出事了吗?”砚歌问道。
京都正是天睢庇佑之地。
天睢轻轻摇了摇头,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手上用力将人拉向自己。
砚歌一时不察,踉跄地倒在她怀里。
下一刻,下巴被人捏着抬起,双唇被同样的柔软压着。
惊雷阵响,传遍了整个仙都。
砚歌此刻也明白过来,天睢这样是和自己有关。
眼睛被一只手捂着,她看不到天睢的神情,只能从这个吻中感受到她的不安和……愤怒。
这分愤怒并不是对她的,却似乎又无处发泄。
砚歌总能琢磨出天睢的心思。
她慢慢地迎合着,手掌捧着女人的脸,手指一点点揉开她紧绷的情绪。
天睢慢慢松开了她,一点点啄吻着她的唇角。
“我很想你。”
天睢从来克制隐忍,就算听风艳阳高照灵鸟齐鸣,她面上也不会显出丝毫高兴的神色来,这还是第一次直白地说想她。
可这句话砚歌听了并不觉得欢喜,她拉下遮在眼前的手,却在抬眼之后愣住了——
她看到了天睢眼角滚落的泪。
“你怎么了?”砚歌开始慌了。
她抬手去擦她眼角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到最后衣袖湿了半截,天睢的眼泪还是不断。
问了也不说,就这么眼含悲情地看着自己,闷葫芦一个!
砚歌恨恨地咬牙,可看到哭成泪人的天睢又不忍心说她什么,只好倾身上前将人环抱入怀,轻柔地一下下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抚着。
这一招似乎很有用,砚歌很早就发现了,相比于亲吻甚至更亲近的事,天睢更喜欢这样贴近的拥抱。
两人心口相贴,气息也在这一刻慢慢交融。
砚歌留宿在听风,她睡得很沉,甚至不知道那一夜身侧无人,天睢不在。
天睢去了凡世,找到了陵阳。
她知道陵阳心上人是个凡世人,也知道陵阳一直在寻求长生之法。
两人静坐在院中,棋盘上黑白子交错。
已是死局。
“瞒过天道,你二人便能长相厮守。”天睢手中白子落在一处。
“当真!”陵阳激动地看着她。
天睢身为仙都首席,所知甚多,她的话是可信的。
提点至此,天睢便没再多说。
和她想的一样,陵阳回到仙都便去了玲珑阁,那里留存了浩如烟海的古籍,其中便记载了一物可避天道。
自然,那书是天睢放过去的,也是她写下来的。
她亲眼看着陵阳盗走了金火印。
之后,九州大劫到来,于青湖地起封魔阵,天睢立于阵眼,手持琉璃净世笔、前尘镜和白玉明魂剑。
她以己身补全法阵缺口,可在最后时刻,裴九还是破了禁锢,妖魔大军冲向九州。
砚歌赶来,魂散九州。
前尘镜一十二转,再次回到大劫前夕。
“为什么…为什么……”
天睢手握着前尘镜,神魂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已经走过十一次,不管怎样,结局都是如此,你还不放弃吗?”天道叹道:“何苦如此。”
“砚歌裴九同源同本,却又善恶相对两念,这件事你插不了手。”
“同源同本……”天睢念着这句话,她恍然想起一件事来。
在她飞升登上仙都时,天道曾为她洗涤凡身,意为脱胎换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