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蝴蝶(102)
景明的手艺,秦远枝基本学了个八分,除了眼下杯中的那块冰有些丑,其余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景明呢?”景烟指尖处烟雾缭绕,丝丝绕绕盖在秦远枝面前,刚恢复清明,便听见苏夏愤愤不平的声音。
“他去后厨了。”
有事无事都跑去后厨,难道自己后厨也差人了?
“烟姐!这酒好好喝!”
景烟勾起笑意依旧那般的勉强,嗓音冷冷淡淡的,“好喝就多喝点,我买单。”
几个小姑娘听见这话自然高兴,工作上的压力也就在这一瞬抛之脑后。
景烟去了后厨,苏夏靠在调酒台的位置。
“你说这年头猥琐男怎么这么多!枝姐!”
秦远枝雕着冰,听见她吐槽,轻轻勾唇,心想她应该又是遇见奇葩客人了,这样的吐槽,苏夏口中时常有,各有各的恶心。
“怎么了?”秦远枝还是关心的问她。
苏夏说:“我刚看见一个男人总往一个女人身上故意蹭。”
这样的事酒吧夜场里面见怪不怪,活久了什么样的人都有,秦远枝才来这儿的时候还会有意提醒一下那些女生,但多了也就根本顾不来了。
“一个残疾人也敢下手,真是有没有王法了!”
秦远枝听见残疾两个字迅速抬头,追问苏夏,“残疾人?”
苏夏说:“对啊!肯定是看别人身体有缺陷故意的吧!”
秦远枝急切的问:“是不是右脚戴着义肢?”
“诶?枝姐你怎么知道?”
这句秦远枝没回答她,“他们位置在哪儿?”
“B口墙角那儿。”苏夏帮忙指了指位置。
秦远枝往B口的方向望去,庄梦蝶果然在昏暗的灯光下,旁边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那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往他身上靠。
前者有意借机靠近,后者察觉便往角落躲。
秦远枝从调酒台出来,刚好撞上从后厨出来的景明,“去哪儿?”
“你来了,那我就去看台了。”
景明笑了笑:“这么不想调酒——”
秦远枝人离开根本没回应他的话,苏夏便说:“也不知道枝姐怎么了,我刚刚说别人的事,她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不是每天就那种状态嘛,你第一天认识她啊?去忙吧,你枝姐都出去了。”
苏夏拖长音色回了一句,“哦。”
庄梦蝶才来这家舞蹈培训机构,今天李文华叫来的,里里外外有好多同事她都不认识,更别说若无其事的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了。
“庄老师,你也喝一个呗?”
吵闹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庄梦蝶不太喜欢这样的环境,但碍于人际交往场合又不得不硬撑,她只能不停的说服自己这是工作需要。
连刚刚说那句话的同事的脸都没看清,视线内便递过来一杯分层鲜明的酒。庄梦蝶抬头,这酒是他递过来的,眸色里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皎洁。
“庄老师这个面子至少得给李老师啊?”
有人起哄将她推至于不得不接下这杯酒的境地,庄梦蝶一咬牙心一横接过,灼烫在喉头炸开,从食管一直蔓延至胃里。
从小到大,庄梦蝶都奔走于学习和练舞之间,因为舞蹈不得不控制体重,保持身形,她连荤腥都很少沾,更别说酒这种东西。
从始至终,庄梦蝶都不喜欢酒这种味道,她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这个东西。可如今为了生活,为了工作,不得不在人情场里触及它。
李文华指弓提了一下脸上的镜框,忽明忽暗的灯光隐匿了他半张脸,“庄老师不错啊!女中豪杰啊!”
其余人也在这空间里七嘴八舌,庄梦蝶眼周荡开片刻模糊,她努力克制酒精带来的作用,让自己保持清醒。
背后隐约感觉到一阵凉意,庄梦蝶猛的起身,扭头转身李文华像是心虚般的收回了什么动作似的,他朝着她眯眼笑了笑。
庄梦蝶又挪了位置,一来二去,暗处里剩下的那半杯酒被手掌遮住杯口,酒面溅出一圈水花来。
李文华与旁人交涉,他又换位置坐回了庄梦蝶的身边,他意图捧住对方的肩,已然有些醉意的人挣开。
庄梦蝶以为是她之前想多了,可事实证明这人的动作确实带有其他意图。
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备注叫“爱人”的显示,庄梦蝶借此脱身,抬步接通电话欲往酒吧外走。
“我以为你不会再联系我了…”电话那头跟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同一片喧嚣,庄梦蝶像是明白过来什么,视线往四周扫过。
手机里依旧是无人言,与之共振的是同首音乐。
庄梦蝶想…会不会自己是真的酒量不加,不至于幻想到秦远枝也跟她身处同一个地方。
人挨着人,释放欲望与压力,庄梦蝶依旧没挂电话,急忙走去洗手间。
她唤了一声:“远枝…”
手里回应她的依旧是夺耳的喧嚣,再最后便是挂掉电话的声音。
秦远枝就立在厕所的走廊墙角,五官晦暗不明。
出了厕所,庄梦蝶本想借机离开。李文华抓了她的手臂直往沙发上甩,“庄老师,酒都还没喝尽兴,怎么就想走呢?”
李文华迅速捏起桌子上的那半杯酒,捏住庄梦蝶的下巴开始强硬的往嘴里灌。
庄梦蝶企图挣开他好几次,都被对方束缚住双手。
一道黑色影子从调酒台的位置直奔酒桌暗处,坐在周围起哄的人甚至于都还没看清楚对方的脸。这人手里捏紧的大块冰便已经落在了李文华的头上,场面一度失控。
李文华吃疼栽进沙发,捂着头,一股温热的液体划过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