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蝴蝶(30)
秦远枝坐在原地等候,庄梦蝶替她应答:“在。”
“化验单记得拿给医生看。”
“哦,好的。”庄梦蝶从窗口结过,又将秦远枝带去了医生那处。
医生盯着化验单然后说:“她这个必须要住院啊,感染很严重。如果不控制,会伤到眼睛里面的部分。”
听着要住院,秦远枝捏住庄梦蝶的手就要往门外走,却被对方牵制住。
门口依稀能听见王国庆的呼噜声。
“医生,我能不住院吗?”
庄梦蝶扭头道:“医生我们住,您别听她的。”
医生一头雾水,索性不再管,住院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想自己应该说得够清楚明了了。
走廊上,庄梦蝶说:“远枝你就安心住院,你本来就是因为救我才伤到了眼睛,更何况你浑身都是擦身,怎么让我放心你自己回去独自养伤。”
各种劝说下,秦远枝不在执拗。
住院她不担心,她真正担心的是住院下来后的一笔费用。
卫生院是老式居民楼改建的,窗口玻璃是之前遗留下来的彩色方格玻璃。
这样的玻璃不仅能遮住一部分日光,还能将折射进来的光散发成好看的光芒。
入住的当天下午,王国庆事先回去了,庄梦蝶主动留下来照顾秦远枝。
庄梦蝶在办入院的时候特意选了一间单人病房,无人打扰,她觉得这样对恢复伤口有益处。
下午出了些太阳,但在冬日里并不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秦远枝躺在病床上,感染最严重的左眼被纱布包合起来,只留了消毒清理过伤口的左眼视线。
庄梦蝶在等她的间隙,因为奔波疲惫不知不觉睡在了病床上,这是十分钟前秦远枝去清创室处理伤口回来时发现的。
她眼睛轻微弯了一弯,然后脚步放轻的靠近了些。
彩色玻璃折射进来的光透在她的眉眼之上,出奇的漂亮,秦远枝想庄梦蝶本来就不缺漂亮。
她也跟着躺在了旁边比病床矮上一截的陪护床,秦远枝上去的时候陈旧的陪床发出吱呀声响,好在床上之人睡得熟,只是又微微侧了些脸。
现在庄梦蝶的脸对着秦远枝躺下的陪护床,她穿着病号服直直睡在底下,出神的望着对方的五官。
庄梦蝶的手臂伸出来床沿外,秦远枝注意到了,但她并未第一时间帮她及时收回去。
见此,秦远枝只是动作幅度轻微,将自己的手指伸至于庄梦蝶那放出界外,基乎落在自己视线里的小臂下方。
日光包裹,她轻轻拿自己的食指点合上床上之人的指尖。
秦远枝眉眼透笑,再次扫过旁边,看看自己有没有惊扰到对方。
庄梦蝶依旧熟睡,神情祥和。
“打吊水了!”进门的护士喊到,吓了秦远枝一个哆嗦。
同她一同起身的还有刚刚熟睡的庄梦蝶。
睡眼朦胧间,庄梦蝶视线撞见秦远枝躺在了她本该睡的地方。
她跛脚有些厉害的朝着旁边走来,“远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既然一点都没发觉。”
秦远枝咬咬牙,无趣的躺了回去,一脸幽怨的等着护士打吊瓶。
“我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庄梦蝶又坐回了陪护床,静静的看着秦远枝乖乖听话的接受治疗,她下意识埋头笑笑。
等到护士出了病房门,秦远枝扭头发觉对方在偷笑着什么,不禁问:“怎么了?庄老师?”
庄梦蝶笑笑说:“还好你听了医生的话,不然以后回了乡里,被别人知道,人家真该在我们俩背后议论说,一个瘸子,一个瞎子。”
秦远枝盘坐在病床上,穿着蓝色条纹服,喜剧效果拉满,但同时“独眼龙”在庄梦蝶眼里又有些可爱搞笑。
她淡淡的说:“那不正好吗,瞎子配瘸子。”
彼此都知道是言语上的玩笑,秦远枝也就没避讳说对方身体缺陷上的问题。
听到对方说自己与她相配,庄梦蝶神色一愣,随即埋下了眼皮,勾起浅色笑意来。
话题结束,两个人自嘲的笑了起来。
庄梦蝶问:“身上的擦伤严重吗?”
这一问,她才发现秦远枝之前磕破的额角也盖了块纱布,因为隔着眼睛的地方不远,她还显些没注意到。
秦远枝摇摇头,严重与否告知庄梦蝶都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说:“没事儿,皮厚。”
秦远枝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这里有没有条件能够有修复你义肢的医生?”
庄梦蝶遗憾摇摇头:“我问过了。他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修复的事我可能得回趟北京了。”
“那…带上我可以吗?”秦远枝哀求的双眼望着她。
“远枝愿意,我很开心啊,这样我长途的车程就有个伴了。”
秦远枝埋下头:“义肢有损伤,你回去会很辛苦,我跟着也有个照应。”
“好。谢谢你,远枝。”庄梦蝶眸色不如曾经那般黯然,这一点就连她自己都无从发觉。
“你在这里这样尽心尽力的照顾我,我才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说来说去,又绕回了互相客气那茬。
秦远枝躺在床上,拿出了自己在护士那里借来的纸和笔,“趁着最近养伤,我再好好回顾一下庄老师教给我的汉字。”
庄老师眯着眼微微一笑:“既然你都提到了这件事,我先帮你罗列一排拼音,你跟着我上面的拼音将对正确的词句写下来。”
秦远枝将纸递了过去,感觉自己有种没苦硬吃的既视感,再加上庄梦蝶那让人有些发毛的笑脸,这样的感觉就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