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她被迫复活了(86)
他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这个念头像刀子一样,将他凌迟了一辈子。
担忧痛苦在他心中汇聚成一条怒江,汹涌澎湃无法宣泄。
“往日已去。”
司徒宗诲轻如鸿毛的一句“往日已去”,却使得怒江决堤,彻底冲垮了他强撑的意志。
老仆似被抽去了全身力气,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目光飘忽如同重回五十多年前。
他的声音苍老而粗涩。
“何家公子与小姐是姨甥,但年纪相仿,加上青云山庄与唐家算得上师承一处,几百年来存续相依,故而何家公子有时会来潭营,与小姐一同猎妖。”
五十一年前,何云山从禹城来潭营。
那一次,他却不是只身前来,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长相异常俊美的男人。
何云山与他相识也不过一月时间,却已将他当成此生挚友。
“当时,潭营城内并没有妖,几人便一同去了外城。只是回来的时候,白公子浑身是血,一手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姐,一手拖着昏死的何家公子。”
老仆说到此处,不免有些动容,他曾经也是被这一幕震撼过的。
“小姐与他生情,本就是意料之中,白公子强大、俊美,小姐貌若仙子、心如菩萨。”
两人情投意合,原是金玉良缘。
可没想到的是,白公子竟然在唐礼宣面前现了原身。
唐韵的父亲唐礼宣,可以说是唐家历代家主中修为最高的,白公子封息敛气,依然在他面前暴露。
老仆凄楚道:“谁能知道,他竟是一个修炼数十年的白狐妖!我家小姐啊……”
人妖殊途,唐韵和白公子已然不可能。
更令人后怕的是,白公子与唐韵相恋,竟是另有所图。
第72章 往事
所图就是唐韵手中的炼化宝鼎。
至于白公子要炼化鼎何用,唐礼宣猜测:他一定是寻到了非常之物,用来炼化丹药。
白公子修炼多年,什么丹药值得他孤注一掷,进入捉妖世家?
答案可想而知。
司徒宗诲想,外祖那时已经在收集炼化归元丹需要的丹珠了,所以才会冒险进入唐家。
“被揭穿真身,白公子倒也洒脱,笑道权当是历劫失败,神灭形消无悔。”
但他请求唐礼宣,让他再见唐韵一面。
他有办法,让唐韵彻底忘了他。
自从被禁足院中,唐韵郁郁寡欢,一日比一日消瘦。
唐韵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猜到白公子会这样做。
本以为,他会决绝地对她说从未对她有情,从始至终不过是利用她。
他却不说,而是盯着她看了半晌,直接用术法想要抹除她的记忆。
唐韵又是极其倔强的女子,她宁愿苦守记忆一生,也不愿把白公子从生命里抹去。
她便是从这一刻下定决心,要跟他走。
“所以,你帮了她。”
司徒宗诲没猜错的话,这老仆就是当初唐礼宣派去看管唐韵的。
“与妖私奔的丑事,唐家自然不会声张,从此白公子和小姐便销声匿迹了。”
“他们走后,我终日难安,有时觉得自己做的对,小姐她是关不住的鸟儿,怎能一辈子困于囚笼,只要她过得好,就好。”
昏黄烛光下,他身躯佝偻,更显苍老,声音颤抖得厉害:“有时,我又觉得错了,我不该放走他们,万一小姐轻信了他,落得一个凄惨下场,我罪孽深重!”
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焦枯的双手掩住苍老的面庞。
几十年来,世上再没有白公子和唐韵的音讯。
他像一棵空了芯的老树,摇摇欲坠仍然固执地盘守在唐家不肯离去。
司徒宗诲心中有些不忍:“我外祖并没有利用炼化鼎炼成仙之药,他亦没有抛弃外祖母。”
老仆犹如风中残烛般孤凄:“当真如此?”
“当真。”
短短两个字,掷地有声。
司徒宗诲出生前三年,外祖便已杳无音信。
这个未曾谋面的外祖,只在母亲的口中出现过,他神秘、强大、深情,绝不可能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劣之徒。
老仆浑身颤栗,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个不停,滚滚热泪滴落在杂乱的白胡子上。
他艰难地仰头,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句话,那句压了几十年不敢说出口的话:“主子,如您所愿啊!”
司徒宗诲待他情绪平稳了些,轻声开口道:“我来唐家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明一件事,我手中的青芒剑,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现在看来,确实是它先认出了我。”
如此,他才能安心地往下走,心无旁骛地去寻药。
从雪寒山下来之后,他尚未找到下一个丹珠的隐藏之处。
因得了青芒剑,送晚星回禹城途中恰巧又遇见了唐纪淮,发现了青芒剑的线索,这才在潭营耽误了好几日。
司徒宗诲坐下,为老仆倒了一杯茶:“我在唐家逗留多日,明日便会离开,以后与您或许再没有机会相见,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老人双手接过茶盅,用模糊的泪眼端视司徒宗诲。
“你家小公子带进唐家的那个女子,请您多看顾她。”
“公子,”老仆含着泪笑了,“聪慧如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不会留在唐家的。”
司徒宗诲笑道:“她可是有可能成为唐家少夫人的。”
“我虽老眼昏花,心里却亮堂得很哪!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司徒宗诲低垂睫毛,小口抿着茶水。
老仆打量着他,目光仿佛要穿透他。
司徒宗诲身上也有和白公子一样的特质,不过他却比白公子多了一样东西——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