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只狐狸精(103)

“还有这个，主子让我交给你”

自始至终，阿无就只是安静的听着，静默得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直到那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带着暖人的温度被放在她的手心，阿无才似从梦中惊醒，追星逐月般蹿了出去。

断尾化心也不愿放手的执拗，削骨为簪也要坚守的执着。白鸣突然有些怀疑，夫人那样做，真的就是正确的吗？

白鸣走出屋子的时候，那个卷发少年手握一块玉石，安静的坐在院子里。锉刀在他的手中不断变幻，他的神情专注认真。

“玉公子，您为何会愿意救我家主子？”

白鸣可以确定，一开始这个少年对他家主子是带有敌意的。

他没有想到，生死时刻，这个少年竟然不惜以不死树的真身为引，救下他家主子。

束玉抬起头，隐藏在鬓角的一缕白发垂落，又被他手中的锉刀削去一半。他看着手中那小小的玉石，沉默许久才轻声回道。

“因为，他是除了我以外，唯一无条件相信我阿姐的人”

难怪世人都说玄九歌偏爱她身边的那只小妖，这个少年通透敞亮，值得那份偏宠。

城楼的最高处，阿无迎风而立，灼灼的望向远方。明明视线的尽头除了山石和草木什么都没有，她却看得无比专注。

“赤怜，我说谎了”

掌心的赤色绒毛挂饰阵阵发热，阿无手掌握紧抵住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感觉到了胸腔里细微的搏动。

祭司府内，玄烨刚走出海棠院，就看到安和捧着一封信笺匆匆赶来。

“公子，太子府那边送来的”

看着信封上封着的九尾妖印，玄烨微凝了眉。待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更是越看脸上的冰寒和杀意越重。

淡蓝色身影一闪，身旁的白玉兰凝结成冰，又瞬间炸裂。安和捡起掉落在地的信纸，扫眼一瞟，身子一晃，也差点栽倒在地。

夜晚的黎城灯火阑珊，比白日里更加的繁华。江面上船舶摇晃，歌声袅袅。

“阿无，是这满天的星辰好看，还是我好看？”

少年偏过头，狐眼眨巴，笑得天真。

“你好看”

女子仰着头，连眼皮都未动一下。

“那，是这一轮明月好看，还是我好看”

狐眼微压，语气更加柔和。

“你好看”

女子睫毛一颤，黑瞳微不可察的一闪。

“我好看，那你还一个劲儿的瞅那黑黢黢的天！”

少年叉腰，声音突然加大。

阿无被那声音震得耳心一痛，大脑阵阵嗡鸣。她恍惚回过神来，身旁哪里有那个少年的身影。

眼前一黑，胸腔处空旷得如一个巨形旋涡，卷着阿无不断的往下坠落。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天地茫茫，灵魂漂浮其中，细如尘埃，没有方向。

“赤怜”

惶恐中，阿无本能的伸手往前一抓，一声赤怜脱口而出。

砰！胸腔中剧烈一跳，震动着灵魂都跟着一颤。

一瞬间，细风轻扫枝叶，江水拍打河岸。小贩高声叫卖，孩童咯咯笑闹。娇娘哼哼低骂，儿郎呵呵调侃。

无数的声音涌入，阿无跪倒在地上，捂住耳朵，只觉得大脑快要炸裂。

“阿无，你看，万妖谷的天空真的特别的美呢”

少年的声音细腻温柔，将那些嘈杂之声隔绝在外。

阿无抬起头，万紫千红涌入眼，将那泼墨的世界着了色。她看到了绿叶红花，暗红桥廊，她看到了舞娘彩衫，霓虹映江。

可是，她却没有看到那个满目星辰的红衣少年。

她没有看到那个会在开心时看着她傻笑，委屈时瞅着她扁嘴，生气时用下巴戳她头顶的美丽少年。

久违的搏动感冲击着阿无的胸腔，每一次搏动都卷携着无法诉明的苦涩和难以排解的闷堵。每一声心跳，也都像是那个少年无声的哭诉，带着不尽的悲切。

“赤怜……”

阿无伸手捂住胸口，好像每呼吸一口，那气体都化作了无数细小的刀片，从喉咙鼻腔一直削至肺腑肝肠，最后沉入心脉，在里面搅动不休。

玄烨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女子跪坐在地上，手抵胸口，望着那满江的霓虹泪流不止。

祭司府的海棠院内，阿无躺在床榻上，即便是昏睡，她依旧紧锁着眉，口中喃喃。玄烨坐在她旁侧，眼神挣扎痛苦。

赤怜信上说，六年前阿九并非主动离开，而是被挖了心封印在天黎边境的苍梧山上。

手掌悬浮在阿无的胸口，却不敢落下。若是赤怜所言为真，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怎样颠覆天黎的疯狂行为。

玄烨闭了闭眼，似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手掌放下，落在阿无的胸口，那紧锁的眉微微舒展，随即脸上浮现出怒意。

沉沉浮浮中，阿无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里她又回到了那个月亮赤红的夜晚，当那个少年用木棍挑开她脸上的头发，问她是否愿意与他签订生死契时，她没有应允。

少年将木棍扔在地上，骂骂咧咧的说着她长得丑还不识好歹，然后潇洒转身离去。

被挂在石柱上的阿无闭上眼，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就这样永生永世的沉睡在苍梧山，也很好。

可一转眼，她又看到赤怜双手染满鲜血，捧着那血淋淋的心脏来到她面前，满目悲切的对她说：阿无，给你。

“不，我不要”

阿无猛的睁开眼，入眼的是熟悉的雕花木床，还有半卧在她身侧看书的玄烨。

“睡醒了？”

玄烨放下手中的书，伸手探了探阿无的脉搏，感觉到她脉息的平稳，才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