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只狐狸精(94)
“阿无,上来,我背你回家”
无数咒言恶语中,少年的声音温柔而清亮。
阿无抬起头,昏黄的光线下,她好像看到一个红衣少年半蹲着身子,回过头微笑的看着她。
他说,阿无,上来,我背你回家。
回家……盛着明月的眸子,掌心柔软的温暖,幽蓝跳动的狐火,少年坚实的后背……画面零碎,感知却越发强烈。
她突然,很想,很想见到那个落日余晖下叉鱼的红衣少年。
“赤怜……我,想见你”
一瞬间,一道幽蓝的狐火从阿无的掌心窜起,将整个高处照得明亮一片。
太子府西院内,赤怜垂着眼靠坐在软榻上。烛光幽暗,他宽衣散发,肤白唇绛,眉点朱砂,看起来脆弱又妖邪。
“黎战北那边可有消息了?”
赤怜伸手挑了挑烛芯,蜡油滴在他的指尖上,迅速凝固,又被渐渐烤融。他似是完全感觉不到那炙热的温度,只是反复的拨弄着那烛火。
“黎北王府被人屠了,没有查出来是谁做的,手段极为狠厉,几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黎战北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看着赤怜那被烤得通红一片的手指,白鸣锁紧了眉,犹豫片刻后又继续说道。
“主子,上次那件事你做得太冲动了,你若是死了,阿无受生死契制衡也活不了”
这个少年何等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为了那个女子甘愿沦为敌人的阶下囚,那样的执念让白鸣震撼,也让他不禁陷入深思。
“你知道的,黎战北杀不了本座,他不是预言中的那个人”
听起赤怜提起那个预言,白鸣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他看向少年眉心的那一记九尾妖印,一颗半漂半浮的心更是落入了谷底。
“主子,玉公子求见”
青柠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赤怜手指一顿,指尖的火芯被压得伏倒在蜡油中,滋滋啦啦的,半灭不灭。
束玉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少年半撑着头侧躺在软榻上。
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隐隐露出的胸口和脖颈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暧昧痕迹。
“赤怜,离我阿姐远一点”
束玉皱着眉,看向赤怜的眼神隐有杀意。他与阿姐血脉相连,他可以断定,这个少年绝对做过伤害阿姐的事。
“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来掺和。本座与你阿姐之间,不是你这个做弟弟的能介入的”
赤怜狐眼一眯,懒懒的从床榻上坐起,一侧衣衫微微滑落,露出锁骨上一圈圈浅浅的牙印。
他就那样含着笑意看着束玉,笑容里的挑衅毫不掩饰。
“弟弟?”束玉眼神一凌,他冷冷一笑“那今日我便让你看看,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说着他手指结印,一抹幽光钻入赤怜的眉心。
海棠树下,少女一身红衣烈艳张扬,她坐在秋千架上,膝上伏着一个紫衣少年。
少女手上拿着一把木梳,温柔的替少年梳着那一头褐色的卷发。她红唇微动,似是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不时低下头对着少年明媚一笑。
画面一转,大红喜烛,床幔翩飞,少女一身大红嫁衣,正与那卷发少年在床榻上拥抱亲吻。
赤怜猛的从幻境中挣脱出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束玉,胸口疼得像是马上就要裂开。
“六年前我和玄烨之间,阿姐选择了我。六年后,我和你之间,阿姐亦选择了我。赤怜,她是要同我一起回人鸟山的,你拿什么来跟我比?”
束玉从发上取下那一枚海棠木簪,即便木簪已经有些磨损,依然能清晰的看到上面刻着的一个九字。
他曾经向阿无讨要过这枚木簪,却被她给拒绝了,原来这枚簪子的主人竟是这个卷发少年。
他不曾拥有过那个明艳的少女,也不曾拥有过他们那些温柔的时光。可是,那是他从十岁起便开始倾心的女子啊,完整的拥有过,他又怎么还舍得再放手?
玄九歌有心,所以她爱着玄烨,怜着束玉。阿无,是不是只要有了心,你便也能爱我?
赤怜伸手捂着胸口,只恨不得将自己这颗心脏掏出,送进阿无的胸腔。
赤怜……我,想见你。
一声呼唤破空而来,一瞬间无数狐火骤然亮起,那幽蓝之光前所未有的明亮,围绕着赤怜窜动不休。
“阿无她,在唤我”
她想要见他的期望有多浓,那窜动而起的狐火就烧得有多旺。
那颗死去的心如这烈烈而起的狐火一般被唤醒,猛烈的冲撞着赤怜的胸腔。
他怎么就忘了,他的阿无会对着他笑,他的阿无会给他挑最甜的果子,他的阿无会赠他最美的骨簪,他的阿无会为他不惜舍命,他的阿无还会偷偷的吻他。
心中的晦暗都被那璀璨的狐火驱散,赤怜抬起头直视着束玉的眼睛,笑得如春日阳光,明媚灿烂。
“玄九歌或许是你们的,但是阿无,是我的。她说过只当你是亲人,我信她!”
赤怜眼里的温柔和坚定让束玉不禁一愣,他神色有些复杂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红衣少年,艰涩开口。
“你为什么那么笃定?”
天下人都说玄烨宠爱他的阿姐,在面对那一幕时,他却是选择了质疑。可是这个红衣少年,他为什么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为什么?因为我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阿无的眼睛,永远不会骗人”
烛火滋滋啦啦,将蜡烛融化,伏在蜡油中的灯芯弹起,那半灭不灭的微光又恢复了之前的明亮。
指尖抚过头上的那枚莹白骨簪,赤怜温柔一笑,追着那狐火往暗夜中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