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君送我见虫神(146)
虫皇蓦然大笑:“唯一的继承人?你以为出了这么大一件事,约格泽昂还能活着吗?”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长摆拖出了傲然的花, 肆意张狂地盛放在温森特纳的皇宫里。
“奇利罗昂,有件事你猜错了,”虫皇停在奇利罗昂跟前,锈了金丝的长靴踩上他按撑在地上的手指,一用力就是滋啦骨骼响,“我是想要人死,但死谁——却是还没有想好。”
“咔嚓。”
指骨生生折在靴底。
虫皇俯下了身,笑看着他:“你觉得,谁去死比较好?”
……
化形剂。
扮亲卫。
虫皇亲口。
辩无可辩。
无需再辩。
虫皇……知道?
凌长云看向高台,虫皇懒懒散散转着手里的黑玉棋;看向中央,约格泽昂自得到消息后面上就一直没什么表情。
惊雷降得太快,根本连句话都来不及说。
“所以,第五军游移中将路彻得斯自始至终都是你,对吗?四皇子殿下。”
凯尼塞伦以最高审判者的姿态站上高台,当着虫皇、内庭九人以及光网在线的全星虫族的面,定罪般地质问着站在底下的约格泽昂。
皇族之人不得插手议阁军部事务,路彻得斯九岁加入军部,瞒了近十七年,插手、主导了近十七年的军部事务,无疑是对曼斯勒安虫神信仰的亵渎,是对神谕的蔑视,是对创生虫神权威的最大挑衅!
无人可以冒犯虫神,军部不行,议阁不行,皇室不行,祭司殿不行,皇子更不行!
盖棺定论,
便是驱逐流放之行。
约格泽昂面上无波无澜,只抬头隔着点儿距离看了眼坐在上首的虫皇。
虫皇似是早就在等这一刻,约格泽昂望过来的那一瞬间,因为年纪渐长虫体衰败而有些浑浊的眼珠跳动着转了磷波,起了几道褶皱的手状似不经意地抬起,正正露出了无名指上新卡上去的银戒。
到底隔了段距离,看不清上面的纹路,唯有正中央镶嵌上去的宝石瞩目得紧。
鲜艳的,璀璨的,淡绛红。
“……”
清浅的紫眸一瞬晦到了极致。
话音刚落,凌长云便强行按开了面前的话筒:“议长——”
“是。”
凌长云的声音被硬生生打断,他顿了几许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猛地转头朝中间看去——
约格泽昂一身淡紫流白的常服,银白面具在光下熠熠生辉,被主人抬手摘去后,二十多年来从未显露在人前的面容彻底没了掩盖。
虽有一些差别,却是让人一眼就能认出的,
路彻得斯中将。
“!!!”
光网几欲崩溃。
“真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以前怎么没发现?!”
“还是不一样的,下半张脸就不一样……”
“难怪!站在一起多少次,我从来没觉得他们相像过!”
“亲卫假扮,藏得太好了……”
“化形剂是什么?这么神奇?!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天呐——”
“这是渎神吧?按法当以极刑处死以求虫神原谅吧?”
“为什么要这么做?”
“……”
……
“关了吧。”
“是。”
亲卫关了面前的光屏,光网上的一切震惊迟疑愤怒暴跳都在刹那间被隔绝开来。
“出去吧。”奇利罗昂摆了摆手。
亲王闻言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出去了,只留了条缝,以便随时察觉里面的动静。
奇利罗昂靠坐在床头,想下去走走也是没什么力气,只抬手从内衬里掏出一枚金箔纸仔细包上的小圆球,指尖动着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指甲盖大小的紫得发黑透着一股子恶心腥气的药丸。
“虫神啊,”他低低叹息一声,“您也不是那么可信……”
“哐当——”
……
“依曼斯勒安神法,现判约格泽昂·温森特纳——”
“等等!”
“希边得尔阁下?切勿妨碍——”
“科米加族长,”凌长云跨出内庭台,几步走到约格泽昂身边站定,“都不商议就对皇子做审判,太草率了吧?”
他抬头看向站在上面的凯尼塞伦,声线冷得发寒:“您确定,这叫渎神?”
约格泽昂偏头看向凌长云,眸里明明灭灭看不清楚,少顷又转了回去。
“这还不叫渎神,那什么是渎神?拿刀砍了虫神像吗?”贝墁率先笑出了声。
旁边声声附和,凯尼塞伦面色却是沉了下去:“冕下,你确定吗?”
凌长云声音轻了不少,针一般悄然无声,钻进血管流动便是致命:“如果你坚持的话。”
“……”
暗潮涌动,便是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嗤笑滞在脸上,视线便是惊疑不定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族长……?”有人忍不住开了口。
凯尼塞伦目光死死定在凌长云身上,两指压着话筒往下低:“渎神之罪,处以——”
“嘀嘀嘀嘀嘀嘀嘀——”
“陛下!三殿下病危!!!”
“?!”
……
“不愧是皇族的雄虫,行事向来果断。”虫皇挥退一堆无能为力只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断请罪的皇医,踱着步子走到床前,俯视着趴在床边呕血不止的雄虫。
雄虫全身都被冷汗浸湿,被子帕子乱糟糟地堆到一起,扣在床边的手连着身体抖得近乎痉挛,仿若全身的血都被压扁的血管挤走一般,伴着嘲哑呕声一口接一口地往外吐,很快就红遍了床沿地板,隐隐地还透出了阴晦的黑。